这正是三年前上元祭天游时,谢怜所戴的那一对红珊瑚珠耳坠里仅存的一只。郎英也不推辞,他仿佛什么正常人该有的礼节和顾虑都没了,伸手就接了,道:“谢谢。”
他把那颗珠子收在腰带里,把背上行囊取下放进坑里,道:“爹马上就会回来看你的。”
目睹那青年把孩子埋掉后,谢怜去了永安。
烈日当空,大地皲裂。连空气都似乎都是扭曲的。走了许久,他居然都没有看到一块田地。也许有,只是他已经看不出来那原本是一块田地了。
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双眼无神的皮包骨,男人小孩都赤着膊,胸前肋骨一排一排清晰至极。每一个人都不想动,也没力气动。一切都散发着垂死的恶臭,让人想要尖叫着逃离这片奄奄一息的土地,立即回到歌舞流金的繁华王都。
谢怜走了没一圈就走不下去了,回到上天庭,直奔神武殿。
大殿内,君吾坐在上首,一众神官都在俯首听命。谢怜一进去便道:“帝君!”
君吾一侧首便看见了他,道:“仙乐,你来了。”
三年前谢怜上元祭天游悦神,悦的便是这位神。他对谢怜素来温和亲厚,得他特许,谢怜是任何时候都能直接进殿禀事的,无须通报。君吾看了一圈,众神官便都很知趣地纷纷告退。不一会儿,大殿就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二人了。君吾从宝座上站起,下来道:“仙乐这么着急,看来是有大事找我。”
谢怜道:“是!我……”
他刚想和盘托出,却听君吾道:“是为永安城的事,对吗。”
谢怜奇道:“您怎么知道?”
君吾道:“我非但知道,而且,正是我让他们的声音,无法传达到你这里来的。”
“……”
难怪谢怜对此事一无所知,也没有听到任何相关愿望!他是真讶异了,道:“这是为什么?!”
君吾道:“因为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你无能为力。”
谢怜不解:“怎么会无能为力呢?我是神啊。”
君吾道:“神也有无法做到的事。仙乐,你不要问了。”
谢怜愈加迷惑,道:“这到底是为何?永安缺水,便给它水,把其他地方的水运过去不就可以了?或者让永安城的人迁到别处。”
君吾却道:“不可以的。”
谢怜道:“为什么不可以?总得有个理由,总不会……”
话音未落,他便住口了。君吾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想到了?”
“……”谢怜道:“缺水的不是永安,是整个仙乐国?”
“不错。正是如此!”
君吾道:“只不过仙乐皇都处于地利,暂时还不成灾。如果以降雨之法把东边的水挪到西边,永安城的确可解燃眉之急,但与此同时,旱灾就会转移到仙乐之东!而仙乐的繁华地带和绝大多数人口都聚集在东,尤其是皇城。一旦出现旱情……”
死的人会更多!
君吾道:“同理,也无法让永安的人迁往别处。水只有那么多,他们占了属于别人的,别人一样不能活。”
深吸了一口气,谢怜低声道:“所以,这只是做了选择,是吗。”
君吾道:“嗯。所以,仙乐,我不希望你去做这个选择。因为怎么做你都是错。你救不了所有人。”
他看了看谢怜,温声道:“仙乐,你也不要这么难受。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毕竟是武神,不是水神。就算是水神,也不能凭空造水。天下所有东西都是有一个定数的。”
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