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花城置身事外,优哉游哉,小茅屋内其他人都是一脸心事重重。正在此时,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有牛在“哞哞”怒叫,更有许多农人嚷道:“拦住!拦住!”
“杀气腾腾的想干什么!”
谢怜到门缝边一看,道:“是裴将军。”
裴茗站在一块歪碑前,以碑为界,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贸然进犯,只扶剑立于原地。众农人手握锄头镰刀,写了满脸的不欢迎。农田里那黑牛鼻子出了几道粗气,突然“哞哞”几声长叫,人立起来,两只前蹄伸长,自己给自己取下了犁。壮硕的身子越收越窄,长长的牛鼻越收越短。转眼之间,竟是从一头油光水滑的黑牛,化成了一个赤着膀子的农夫。
那农夫高大健壮,身上肌肉分明,面容颇为英俊,鼻子上还穿着一枚锃亮的铁鼻环,口里叼着一根草,笑道:“哟喂,这不是裴将军吗,稀客。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师青玄也挤到了门缝边,对谢怜道:“雨师家的牛。牛不错的。”
看来就是中秋斗灯夜非要给自家雨师供一盏长明灯“撑撑场子”的那头牛了。谢怜看着他,心道:“怎感觉这牛化形后,哪里有些面熟?”
裴茗客客气气,不卑不亢,颇为有礼地道:“不敢当。请问风师大人有没有来到贵乡?”
那牛道:“嘿,我又没夸你,有什么不敢当的?这边忙着种地,没看见什么人来。”
裴茗道:“既然如此。”说着,往前迈了一步,众农人立即齐刷刷举起了锄头,道:“踩死了!他踩死了!”
裴茗微一皱眉,道:“什么踩死了?”
那牛道:“你把他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踩死了。道歉吧。”
裴茗低头看了看,耐着性子道:“没看错的话,这只是野草吧。”
那牛奇怪地道:“你一个打打杀杀的将军,你懂什么?是草是庄稼,我们种地的难道不比你清楚?”
谢怜已经看出,雨师乡的人只是在故意刁难裴茗了。裴茗自然也明白,他直接无视了,又向前几步,提气喝道:“青玄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哥现在渡劫,势头不好,要出事了!”
“……”
师青玄原本是打定主意躲屋子里不出去的,反正裴茗不敢硬闯,但一听这句,道:“什么?!”这便开门冲了出去。
裴茗扫了那牛一眼,道:“你果然又跑这里来了!”
师青玄一脸愕然,须臾便反应过来,又往回一跳,道:“你你你别唬我,哪有这么快?这也太突然了,我以为至少还得几个月?”但方才在仙京,水师又的确是匆匆离开的,仿佛是去应对什么要紧的事,他立即并起二指去触太阳穴。这是通灵术的手印,然而,举起手他才记起自己已尽失法力了,连惆怅都顾不上,连忙抓住谢怜道:“太子殿下,帮我问问,这是真的吗?”
谢怜和明仪都进入了通灵阵,果不其然,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糟心极了。各位神官似乎有不少都在即时围观东海那边,都喃喃道:“我的天……这阵仗……不愧是水横天!”
“这这这,这能挺过去吗……”
法力越高强、渡劫次数越多的神官,面对的下一道天劫就越凶险。师无渡垄断水路、称霸财路,这又是他的第三道天劫,此劫如何,可想而知。谢怜道:“是真的。”
那牛还拦在路上,裴茗不好硬闯,远远地道:“你又不是小孩儿了,谁拿这种事骗你!渡天劫又不是约吃饭,还能算好日子换身新衣服再去?说来就来!他现在在东海海上,东海翻起了大浪,谁都进不去也出不来,正斗着浪突然有人报告你跑了,你让他怎么安心渡劫!”
师青玄道:“那你赶紧告诉他我在雨师乡啊?!”
谢怜听了通灵阵里即时转述的情况,道:“不行了。现在水师大人渡劫的那整片海域都放开了一层狂乱的法力场,他恐怕正乱着,没人能跟他说的上话!”
师青玄冲了出去道:“带我去看!”
裴茗伸手道:“走!”
明仪却忽然闪身,拦在师青玄面前。师青玄道:“明兄怎么了?”
明仪凝眉不语,谢怜却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又为何要拦住师青玄。
现在去助水师渡劫,当真是正确的吗?
若换命格一事属实,水师必然要接受相应的惩罚。理想的结局是师无渡自行认罪领罚,明仪大概也是这么希望的。但以水师之心高气傲、骄纵霸道,这几乎不可能。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没有谁会愿意自己下来。
那么,现在还未追究他的责任,却要先去帮他更上一层楼,这当真没问题?
师青玄犹豫片刻,终是一声长叹,道:“……明兄,我……多谢你。但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说完,他冲到裴茗身边,回头道:“多谢太子殿下!多谢雨师大人!多谢牛!多谢各位!来日再报!”两人先匆匆走了。明仪留在原地须臾,也跟了上去。谢怜还没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却听通灵阵内灵文道:“什么?!几百个渔民的船都被搅合进去了???在这个当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