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算是解决了一件事,谢怜心情稍稍放松下来了。刚好左邻右舍送了一圈瓜果蔬菜过来,他便拿去厨房,准备做饭。可谓是百折不挠。几天下来,权一真似乎已经把他菩荠观当成了农家乐,上蹿下跳,时而爬树,时而偷瓜,时而摸鱼,时而捉蛙。一不留神,谢怜就被他摸进厨房,偷走了一只地瓜。他摸了个空,回头就看到权一真叼着地瓜溜出去,急急如漏网之鱼,忙道:“还没做好,不要吃!”
然而,就是因为没做好所以才要赶紧吃,等他做好了就没法吃了。谢怜摇了摇头,又看到那少年走了过来,便道:“有空吗?可以帮我切个菜吗?”
那少年本来要去抢权一真偷走的地瓜,听谢怜发话,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了,抄起砧板上的菜刀,摁着白菜,一刀一刀切得认真。谢怜看了看他,转过头去,一边淘米,一边随口道:“说起来,到我这菩荠观里来过的人,大家也见识过不少了吧?”
那少年道:“嗯。”
谢怜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让你来选,你觉得,这些人里面,哪一位是最英俊的?”
那少年闷头切菜,似乎在思索。谢怜道:“说呀。照你心里的实话说就是了。”
于是,那少年答道:“你。”
谢怜笑道:“除我以外的呢?”
那少年道:“红衣服的。”
谢怜忍笑忍的要内伤了。
他严肃地道:“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顿了顿,谢怜又问道:“那你觉得,哪一位最厉害?”
那少年还是答:“红衣服的。”
谢怜再飞速接着问:“哪一位最有钱?”
“红衣服的。”
“哪一个最傻?”
“绿衣服的。”
这些问题接的如此紧密,他居然改口得十分及时,可见思维之敏捷,反应之机灵。谢怜道:“嗯,这么说,你觉得我们家小花很好咯?”
不知不觉间,那少年的刀似乎快了好几倍,道:“非常好。”
谢怜道:“那么,有空的话,你觉得我是不是该再请他来做客呢?”
那少年道:“当然。必须。”
谢怜一本正经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下属说,他最近很忙,一定都在忙着做非常正经的事,我想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这一句后,那少年“咔咔”的切菜声突然重了好几分,谢怜则扶住灶台,忍笑忍得腹筋抽搐。权一真的头忽然从窗外探了进来,咬了一口地瓜,看了两眼,对那少年道:“你切的这么碎,不好吃了。”
谢怜回头一看,岂止是碎,简直是碎成渣渣了,轻咳一声,道:“哎呀,真的,你的刀功太差了。”
“……”
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配料都倒进了锅里,谢怜拍了拍手,决定就这样让它们煮一个时辰,出了厨房,看了看灵文,还老老实实待在观内,他便继续干活,从柴堆里翻出一块稍大的木牌,到村长家借了笔墨,坐在门口,一手拿木牌,一手执笔出神。那少年也走了过来,谢怜抬头招呼道:“快来,你识字吗?可会写字?”
那少年道:“会。”
谢怜道:“那你的字如何?”
“……”那少年勉强道:“一般。”
谢怜道:“没关系,能看清就行了,再帮我个忙吧。”
他把木牌和笔都递了过去,微笑道:“我观里一直没有匾额,不如,你来写一个与我?”
“……”
在谢怜的催促下,那少年拿起了笔。那小小一支笔在他手里,仿佛重于千斤,无论如何也挥动不得。
好半晌,他似乎认输了,放下了笔和木板,绷带后,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哥哥,我错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花城,只是比以往更为清脆,是个少年的嗓子。
谢怜抱着手臂靠在一边墙上,看他挣扎了这许久,终于投降,实在忍不住了,笑倒在地:“三郎真的是好忙啊!”
之前,谢怜一直觉得许久未见,甚为想念,虽然,这个“许久”也不过几天而已。谁知,花城居然一直就藏在他身边,忽然之前,心情大好,之前顾忌过什么,全都忘了,笑得简直爬不起来。花城道:“哥哥戏弄我。”
他好像很委屈。谢怜捡起笔和木板,道:“真敢说,明明是三郎先戏弄我的!”
花城道:“哥哥如何得知是我的?”
谢怜道:“你每次都这样,一点都不好好演戏。亏我还以为真的有第二个人能吃……咳,不过,‘哪一个最英俊?哪一个最厉害?哪一个最有钱?’哈哈哈哈……”
“……”花城柔声道,“哥哥,忘掉这一段吧。”
谢怜断然拒绝:“不。我会永远记住的。”
花城无奈道:“哥哥,虽然让你开心了我很高兴,不过,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谢怜捧腹道:“当然啦。认识你之后我才重新发现,原来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事,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一句,花城眨了眨眼,谢怜的笑声微微一弱,也忽然觉察方才那句有些不妥,轻咳一声,强行正色,还待开口,却听木门嘎吱,灵文负手从菩荠观内走了出来,道:“太子殿下。”
见灵文神色凝重,谢怜道:“怎么了?锦衣……白锦有什么问题吗?”
灵文道:“不。他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好像闻到厨房那边传来奇怪的味道,殿下是在煮什么吗?”
谢怜忙道:“哦,是的,煮着呢。”
想了想,灵文还是用委婉的语气,说出了并不委婉的话,道:“收了吧,殿下。不管你在煮什么,应该都快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