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鲜红的血液一次次的通过细长的管道, 从容器口缓缓滴落。比起普通人血液的流速,目前的采集状况明显是过慢了,不过没人敢着急,生怕弄坏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素材。
已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不足小臂粗的容器仅装入了1/5的血液,每一滴都显得弥足珍贵,所以科研人员就在最开始的时候拿走了几滴去研究。
至于躺在治疗箱中的那位, 他们也只敢隔着玻璃远远观察而已。
“跟那位大人果然很像呢,是亲弟弟吗?”有人忍不住跟旁边的人嘀咕起来。
从那孩子饱满光洁的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 最终抵达毫无血色的嘴唇。就算没睁开眼,也能捕捉到一点点那位大人的影子,而且听说眸色更是完全相同的血红。
“果然是疯子啊,连亲人都不放过, 就算我们不是良民了,也没办法做出跟他一样的事情……”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生怕被人听到刚刚的谈话。在这里干活,每天都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准哪下得罪了谁就被直接一枪嘣了。
可就算是这样, 也没人想离开。一来是为了优渥的待遇,二来则是那份激动人心的大计划。
——他们的老大,要推翻时之政府,自己组建新的秩序。
听起来挺天方夜谭的不是?时之政府牢牢掌控着时空科技与制造刀剑付丧神的方法, 打着维护历史正确性的幌子,做起一家独大的生意可是丝毫不手软的。总之就是赚了个盆满钵满,没给别家留下发财的机会,所以才得罪了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自古黑白两道都是共存的,想用“正义”的铁腕彻底打压他们,继而过起幕府时的集权统治生活,有这种想法只能说是天真到可怕吧?
不会坐以待毙的地下势力集结在一起,以代号目隐的男人为首,组建了更为庞大的新势力。
而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破解付丧神的制造方法,再加以改进,得到更为服从、杀伤力惊人的新品种,才算有了胜利的筹码。
但只是以科技的手段,他们能改造的方式有限,最终只是制作出了一堆半成品,卡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动弹不得。就在那时,那个男人出现了,带来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种法阵、术式、以及最令人惧怕的……鬼道。
从此实验开始突飞猛进的势头前进着,同时,也越发惨无人道。被唤醒的刀剑付丧神们如同纯洁的祭品,对人毫无防备、充满天然的亲近感与信任感,最终却被信赖的人类亲手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他们的身体扭曲变形,时时刻刻都要忍受异变的痛苦,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骨肉脱离,或者面对怪物毫无理智的同伴们,互相毫无休止的厮杀。
每一天都能听到牢笼里传来的嚎叫、求救、怒气冲冲的咒骂,就算心里承受能力再好的研究人员也会失去靠近的勇气。
可那个男人却轻描淡写的说,这一切都是“物竞天择”,是进化为更强大的物种时所必须经历的过程,就像在人类的进化史上,就不知有多少弱者倒在路上,而强者都是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向前的。
他的声音仿佛带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每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到最后就将付丧神们当成单纯的试验品,泯灭了心底的最后一丝善良。
但谁都没想到,他会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听说那位大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动用组织的力量找到这孩子呢。反正他达到了目的,又提供了素材,组织也只不过损失了一些失败品就换来了宝贵的资源,这也算是互利互惠的局面吧?”
“如果他的目的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我总觉得……”聊天的男人将声音压到最低,神秘兮兮地说:“他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真希望老大能对他提高警戒心啊,而不是总由着他胡来……”
“滴——”
封闭的大门被指纹刷开,还没等黑发青年的轮椅进门,里面原本窃窃私语的两人就立刻绷直了身体,生怕被讨论的对象察觉出异常来。
可黑发的青年并未看向他们,而是直奔着治疗箱而去,趴在玻璃上近距离的观察着昏睡的孩子。他的目光中带着赤裸的贪婪和痴迷,就像盯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恨不得用双手上去抚摸。
“睡觉的小祗也好可爱,不过还是醒过来比较好呀。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明明以你的恢复能力,现在早就没有大碍了吧?”他喃喃自语着,放在玻璃上的双手微微屈起、仿佛在极力控制着情绪上的波动。可最终还是无法忍耐,他直接将治疗箱打开,伸手抱住对方的身体,随手扯开了那条细细的采血装置。
“鬼离大人!不可以这么做啊!”
屋子里的人们纷纷惊叫出声,更有行动快的,干脆就直接扑上去抓住了轮椅,以防他就这么直接滑出门外。
——这可是目隐大人亲手制作的轮椅啊,其动能比起车辆来说、也是不遑多让的,跑起来就算是极化过后的短刀也未必追得上。
看着脚边紧张兮兮的男人,黑发青年一挑眉,笑容可掬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我只是……不,您不能不带走这个孩子,他可是重要的……”素材两个字还未出口,他就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钳制住了,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从地面拎到半空中,他再努力挣扎,也只会加剧氧气的减少而已。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感到视线模糊不清,只能惊恐的“啊啊”胡乱叫出声。
原本准备上前劝阻的男人们,在看到这一幕后,都默默退后了几步,生怕下一个牺牲品会是自己。从他们的角度上可以看到,黑发青年正支着下巴,一手抚摸过怀中孩子的发顶,饶有兴趣的欣赏着面前男人的丑态。
就算见过再多付丧神们的惨状,可长久以来,也从未将他们当成过同伴,当然没有什么代入感。可当刚刚还坐在一起说话的人,眼看着要变成一具死尸时,心里的惧怕感便呈几何倍数上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