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莎朗·温亚德,是参演过《出租车司机》的朱迪·福斯特。”冲矢星回答,“那个刺杀者大概是看电影看入迷了,自己精神也不太正常,才会想到要学里面的男主角刺杀总统,以此来博取心上人的关注。”
黑田兵卫听完忍不住吐槽:“所以说为什么要拍这种内容的电影……”
“这我就要反驳你了。”赤松杏子干脆放下手中的笔,一本正经地对着他们的组长反驳道,“艺术创作其本身是不存在问题的,有问题的是那些是非价值观有异的犯罪者本人……”
托他们组长的福,一时间无法专心继续去完成手头工作的赤松杏子,终于端起午餐外卖吃了起来。
稍后午间,赤松杏子去茶水间泡咖啡,遇上了终于舍得把自己的隔夜茶倒了换新茶叶的黑田兵卫。
两人并没有像旁人想象中的那样,继续“争锋相对”地讨论他国时政。黑田兵卫在看到进来的人是谁后,用比平时说话低几个分呗的声音,悄声问手下组员:“坂田还是老样子?”
赤松杏子拆开一袋速溶咖啡的包装,叹了口气道:“是啊,明明要是按照他以往的性格,看到我俩那么‘激烈地争辩’肯定会忍不住加入进来讨论的。自从横滨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表现得很低落,似乎在为琼斯……我是说浅羽先生的下落不明而感到很自责。”在等热水的赤松杏子拿空闲的那只手按住额头,忍不住有点头疼又觉得有点烦,“可浅羽先生的失联并不单单只是哪一个人的错啊,当时参加行动的所有人都要担责。真是的……难道只他坂田甘有情有义,我们其他人就都不着急不内疚的吗?还有,现在是消极的时候吗?把自己该干的工作好好完成才更重要吧!”
头一次自己当领导带队伍的黑田兵卫,不得不好声安抚赤松杏子,让她先别急,等他回头会再找坂田甘谈谈。
赤松杏子端着泡好的咖啡暖手,重新换上平时冷静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我不会当着坂田的面这么说的。但说实话,他也该表现得更成熟一点了。再这样下去,我不认为他还适合继续干警察这行,更别提公安了。”
茶水间门外,本打算进门的坂田甘原地站着听了一会儿里面有关于他的讨论内容。最后没有惊动里面的人,自己无声地调转脚步,往走廊另一头大厅方向的自动贩卖机走了过去。
他能说什么呢?他不会埋怨同事们在背后议论他的。因为他真的就是害浅羽先生被坏人抓住的罪魁祸首,但他又没有勇气公开承认这一切——他舍不得、不想、也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
骂他吧!这是他应得的。他一点儿都不难过,反而还能让他心里诡异地好受一点。
坂田甘这前小半生,活得一直身不由己。
习惯于被人玩弄、摆弄的他,乍得自由后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是姐姐收留了他,似乎让他找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让他有事可做,之后还分配给他去考警校的任务。
最开始在警校的生活和他平时行走于社会上时受到的诽议没什么区别:坂田甘很清楚,身为男性,他的长相并不符合时下流行的那种硬汉审美。一些改不了的女性化动作和偶尔暴露的女性用词口癖,被一部分人看不惯是很正常的。哪怕平时在自家教会里,他也很清楚,有些人(不管男性还是女性)私底下都在用一种很轻蔑的态度看待他。
——直到他加入了“捕鸟”小组。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凭借自身所学得到尊重,被人、被常人眼里的精英平等对待。这种感觉和从姐姐那里得到的关爱不一样,他不太好形容……就好像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认可。
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过去而同情他,也没有人会对他的异于常人而“另眼相看”,他就像其他任何一个普通人。
他终于可以活得像个人了。
组长黑田兵卫私下里会像一个爱操心的大家长,坂田甘知道对方单独找他谈心只是为了他的“调皮”而头疼,并且是真的在为他的未来而担忧希望他能有跟好的出路。赤松杏子是位勤恳又敏锐的姐姐,可能也跟对方所学专业有关,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他的“秘密”,却选择守口如瓶谁都没有说,对他的态度也始终一如,就像对待其他所有人一样。就连那个来自鹰国的冲矢星,订餐时都不忘记特地询问他的忌口,除了抽烟很凶以外,平时也是个很不错的大哥。
至于姐姐口中的神明大人,起初除了能肯定对方是个优秀的人才外,坂田甘也没看出此人非凡在哪里。直到相处的时间渐长,他才逐步意识到对方真的很了不起:那人好像什么都懂,又什么都难不倒他,偏偏这样一个人他还十分谦逊,又很努力。仔细想想,普通凡人真的能做到像他一样完美吗?从这个角度解释对方还真的能比肩神明。
某回坂田甘在与对方沟通时,又一次不小心使用了“うち”作为自称。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对方:“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很奇怪吗?”
“嗯?什么?”当时正在计算机前敲键盘的浅羽守和没有听清坂田甘在说什么,于是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头问。
“我说,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很恶心吗?”当带着眼镜大学生模样的浅羽守和看过来时,坂田甘鼓起勇气,将这个问题认真地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