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并不冷,他也渴求肌肤的温暖。肚子里并不饿,他也贪馋糕点的甜蜜。他一面觉得疼痛后悔,一面希冀向往。
又到发情期,碧泽被烧得昏头转向,恨不能纾解,却把自己关在洞府里,独自苦熬。
他在发情期的痛苦里,后知后觉学会了想念。那种想要但不因为需要的感觉,被人类冠名为想念。他想念松霖温热的指尖,腰肢、锁骨、脖颈、脊背、脚踝……连同他笑起来的模样,盛满春水的眼睛,喘息的声音,拥抱的触感……
于是他也发觉,原来疼的不是伤愈的尾巴,是胸口跳动的东西。
碧泽头一回觉得这么难解,全然不知怎么办,恍恍惚惚好像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却隔着一层坚石,挣得头破血流也不见天光。
他心急如焚。
他想求个解法。
——
春末夏初,他时隔几年再次敲响了山脚下老妪家的柴扉。
青山郁郁葱葱,浮云流风。
碧泽站在院外,没等到老妇道一声“请进。”只等来一中年汉子开门:
“敢问兄台何事?”
碧泽皱起眉,尽可能遵循人间言语礼貌:“我来寻一老媪,请问她何在?”
“虽不知你找她老人家何事,不过,”汉子指指腰间白麻绳,“她已经去了两年咯!”
汉子并不追问何事,只是道,他老母在世时,他常年在外跑生活,今后便不走了,若有帮得上忙的,也可说一声。
碧泽道过谢,便要走了,汉子也不留。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妇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逝世了,假若他从此不再见松霖,总归有一日,松霖也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死去。
这是人之常情。
就算他真把松霖变作蛇了,也会死的,不过是当着他面,留下一具裹着他蛇丹的皮囊。就算他吞吃了松霖,死了也是死了,失却心跳与温度,所有活色生香,温言软语都付与白骨一具,归于尘埃。
碧泽独自走在深林里行走,试着像一个人类那样思考。
恍然间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洞府门口,也不知怎么起了暮色。
倦鸟归林,晚霞盛美。
整片天空铺满灿烂至极的云霞,金乌沉沉落入西山;树林在晚风里婆娑作响,温柔接住它们归巢的小鸟儿。等星子彻底偷换了霞光,碧泽头一回醒悟:他做错了事。
他太自私,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选,偏偏走最自私的一条;他太懒怠,不懂,也从没想过去懂,不问,不想,不理解。
碧泽从来没这么清楚地知道,他很想他的乖崽崽。
停电了……最后一点电量……
大白鹅呆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