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处捡能够吃的食物,过期的罐头是上等佳品,长毛的巧克力和发霉的饼干是美味珍馐。他把自己锻炼成了一副极具抵抗力的身体,活得很好,除了每天外出打猎的时候遇到丧尸会很糟糕。
因为他才十六岁,武器是菜刀和铁棍,这对他来说太糟糕了。
直到有天,他遇到一名老兵。
不知道是从哪闯进这座城市的,操着一口川普。手臂被丧尸抓出几道血痕,已经开始腐化变色距离变异不远了。易野的警惕心很高,看到它的瞬间就想跑,但是被那名老兵抓住,他问易野的名字,问他为什么一个人能活在这个废弃城市里,又问他的父母。
易野只能回答上来第一个问题。
他出生就没爸爸,五岁的时候妈妈说要去某个地方赚大钱,据说一个月能赚上好几十万,等赚到大钱就带他过好日子,然后就把他丢到了亲戚家里。丧尸来的时候,易野正被那家亲戚的小儿子关在地下室。
他在地下室待了几天,饿到浑身发抖才勉强砸开门出去,但到了客厅,却发现每个人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血已经流干,苍蝇和蛆虫在眼皮里鼓动。
所有人都死了。
这个城市空落落的。
为什么他能一个人在这废弃城市里生活?
好问题,他也很想问怎么自己就没死。但他不想自杀,自杀没有意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才能等他那个或许早就被丧尸吃掉的母亲回来。无论如何,为了这点目的,他都要活着。
老兵听后,看他的眼神带着同情,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拿出腰间的两把枪和所有子弹。
“我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我把枪给你,我教你怎么用,然后你杀了我,可以吗?”
易野抱着和身板一样宽的突击步枪,表情格外镇定,问:“要学多久?在那之前你已经变异了怎么办?”
“很快。”
他教易野装弹上膛,指着另一把手枪说:“对着我的太阳穴扣下这里我就死了,之后遇到其他丧尸,你就对准他们的大脑,丧尸的命脉是晶核,把晶核打碎他们才能真正死去。但是我这里剩下的子弹不多,你杀掉我之后,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城市。”
“往北一直走有个基地,你必须要去那里,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易野把他的话听得很认真。
尚且年幼时的易野,性格并不算活跃。因为没有能说话的人,但又必须维持说话的能力,他习惯了自言自语,然而此时真正对上活生生的人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是倾听居多。老兵也不在意,他往后仰头靠向墙壁,闭上眼,一副等待解脱的释然。
“动手吧。”他说。
易野握住枪,看起来很冷静的少年,指尖却很抖。
他迟迟使不出力气,脏乱却漂亮的脸庞发白,嘴唇没有血色。他连一只丧尸都没有真正地杀死过,现在却要他活生生杀掉一个还有理智的人类。
他觉得他做不到。
“别害怕。”老兵声音沙哑,“如果害怕,就把眼睛闭上。在黑暗里,子弹和死亡就不会变得那么可怕。但是,开枪后你要立马跑,不要回头,不要看我,向着前拼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