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看了她很多回,被她抓到过很多次。但只有最后一次时她拉住了我,抚摸我的脸,往我的手掌里塞进两颗药。”
“她说,你最近总在咳嗽,要好好吃药,不要生病。”
“我吃了药,感冒好了。”
“她也在吃药,但没能治好她。”
说到这里,尤金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没声音。
“我连她的葬礼都是躲在角落里看完的。”
伊野努力撑开眼,尤金的侧脸在微弱的光下模糊,好像有一层雾气浮动,于是它们凝结,液化,形成冰凉的水流,从那张向来阴鸷的脸上滑落。他知道很多人很难真正表露出自己不堪一击的悲伤,但这些人里,尤金最令他感到意外。
伊野艰难地坐起来。
摇摇欲坠的瘦削身躯抵在墙上,伸手握住尤金遮住眼睛的五指,拉下来。
尤金转过头看他。
“……我还以为你哭了。”
尤金露出很无语的表情:“别以为我和你一样,动不动就哭。”
他就在这人面前哭过那一次,这家伙怎么现在还记得。
伊野摆烂地松开手:“那我还是躺回去吧,没力气安慰你了……”
尤金的神情,看起来更无言了。
伊野只是开玩笑而已,虽然他现在这副样子开玩笑并不能让人笑起来。他拢紧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轻声:“尤金,我想你母亲看到你还好好活着,在天堂里应该会很开心。”
“开心什么?我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
“活着就已经很难得了。”
“作为亲人,最希望的应该就是其他人好好活着。”
伊野侧目看他,眼眸澄澈:“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变态又喜欢发疯,每次看到你都觉得烦,但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一点正常的地方都没有。”
“……你不如直接骂我,你骂的也不少了。”尤金气笑道。
“这可是好话。对象是你,我能说这句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尤金沉默:“那你会觉得我比白川好吗?”
伊野想不通为什么他非要和白川比,而且还是在他这里做比较。要是说不好,尤金指不定又要作妖,但要是说不好,他又觉得昧良心。这种没什么大意义的问题,让他本来就难受的身体更憋屈了,后脖颈一阵阵烧得慌。
好烦,这两个人就不能自己私底下去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