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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淅回过头来,对着导演欠了欠身:“不全怪小钟,我刚刚情绪也不对,肯定要重新拍一条的,他应该是看出来了。”

导演咂么着宁淅这句话,听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实则怎么想怎么不对——比如钟磬音明明是站在后面看着宁淅的后背后脑勺,怎么看得出来宁淅的情绪是什么样?

可是宁淅一向为人苛刻,排练时不骂人都算全组烧高香的,从来没为谁解过围,且他又是专业到不能再专业的业界大拿,说得话可谓相当权威、不容质疑。

导演挠了挠头,只得打着哈哈认同下来。

然而再开拍时,导演发现,这一次宁淅的情绪是真的很不对,且不对得十分明显。

他把一个“死人”演得太“活”了。

于是导演再一次喊了卡。

可惜话剧演员的习惯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续两声卡之后,连女主角和女配角的情绪也都开始变得不对起来,怎么也入不了戏了。

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大家逐渐心情焦躁,反而越来越难调整。导演很是无奈,只得说这一组先下去休息,换下一组的人上来拍。

宁淅第一个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后台走,看得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宁老师是不是因为重拍了太多次,有情绪了、生气了。

这样一来,别人反倒不敢回后台触宁淅的霉头,干脆纷纷坐去台下导演的身边,观摩起另外一组演员的表演来。

宁淅一个人站在幕布后面,深吸了好几口气,抬起手指触了触自己的脸颊,果然是发着烫的。

还好剧本要求他的角色“面如墙灰”,脸上涂得惨白还带着不少深色阴影,厚厚的几层粉遮盖住了宁淅脸上所有毛细血管,不然真正的颜色透露出来,只怕要比钟磬音刚才丢人十倍。

宁淅在后台处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下去,随便找了个化妆台坐下,也没去看自己的剧本,想着酝酿一下情绪,才阖上眼帘,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喊他:“宁老师。”

宁淅再度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钟磬音的手里还搅着那个该死的手绢,看上去扭扭捏捏娇羞无限似的,看得宁淅没由来得心里冒火。

“我打扰你了吗?”钟磬音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宁淅看着他的脸,心里乱想着怪不得让这个人来反串演丫鬟,这张脸不化妆真是够可惜的,演个丫鬟都可惜了,以后要是有什么本子需要青楼花魁,宁淅肯定第一个把钟磬音推上去。

——甚至演话剧对他来说都有点“糟践”,钟磬音应该大学的时候没少被星探递名片,要挖他去参加选秀、参加造星活动才对,要是那个时候他动了心思跟着走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声名斐然,在演大制作的电影、电视剧,赚得盆满钵满,不必总是被宁淅误会、不必总是被宁淅骂了。

宁淅胡思乱想着,没回答钟磬音,表情估计也不怎么好,说不定在妆面的加持下愈发凶神恶煞,他眼看着钟磬音抿着涂了口红的嘴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小声说了一句:“那我走了宁老师,不打扰你了。”

“没打扰。”宁淅脱口而出,“你回来。”

最后三个字说得实在有点奇怪,两个人都愣了愣,宁淅敛下眼收束起外露的情绪,半转过身不去看钟磬音,波澜不惊地问:“小钟,找我什么事?”

钟磬音向着宁淅走了两步,站到宁淅的化妆台边,观察了宁淅一会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宁老师,我紧张啊。”

他垂着眼睛,真像个有了轻愁的少女似的,涂着胭脂蔻丹的唇开开合合:“都拍了快一个礼拜了,我还是适应不了这种表演形式,我真的很紧张。”

宁淅心跳得很快,脸上更热了,他不敢看钟磬音,只是语速飞快地问:“有第一次登台面对观众那么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