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是什么必须要吵架争论的事情,八字没一撇,夫妻俩儿拉着手说点儿其他事儿,说完就倒头睡觉了。
过了几日,是周末休息日,周长城在家补眠,万云也不准备去出摊儿,和万雪约好,一大早给她打电话。
电话照旧是打到孙家宁办公室。
刚开始,万雪和万云抱怨:“阿风读书的事,爹娘都没掏钱,你那五百块是他这学期的学费,我又多给了一百,给他做生活费。我小姑子说,有些学校是国家补贴的,让他多多去申请,这种补贴尤其照顾贫困山区出来的成绩好的学生。阿云,我真不知道阿风硬要选的那个专业究竟怎么样,他到底能学个什么出来?”
又来了,又开始念叨万风不肯听大姐和姐夫的话去选个实用的专业。
事已至此,万风已经去报道了,万云只好劝她:“你也别多想了,阿风这人说话做事,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之前不是说了吗,要是在市里没有修车的工作,就到广州来。”
万雪愁啊,绕着电话线:“什么脑子灵活?你看他成天跟我斗嘴瞎闹,像个孩子似的长不大,他真跑去广州了,我都怕他拖累你和阿城。前阵子他住我那儿,我看他也就比甜甜好一点,知道认路。”
万云笑出来:“真的,姐,我问过了,桂老师都说阿风这个专业选得不错,现在广州的轿车越来越多了,往后全中国的车子都会越来越多的,在汽车数量上,我们也会超英赶美,时间问题而已。阿风不会没有工作的。”
“真的呀?桂老师真这么说啊?”一听到桂春生的肯定,万雪的思想立马就扭转了,似乎桂老师的话给了她一个彻底的定心丸,即刻改口,“那听桂老师的,桂老师这么有学问的人,他说的肯定没错!”
万云听着万雪那种狗腿的语气,都要笑破肚皮了,她姐对桂老师未免也太过迷信了些。
没有办法,这也不能怪万雪,去年桂老师大方出手给甜甜的那个小金镯子,一下子就把万雪的双眼给蒙蔽了,世上竟还有这样大方不求回报的人?那个金手镯已经被万雪藏起来,准备以后当外婆了,传给甜甜的小孩,在这些小事情上,她已经往后想了几十年。
万云听着,笑得差点咳出来,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这些日常家务事说完,谈话的正餐总算端到台面上来了。
“阿云,我给你寄出的信,你收到了吧?”万雪自尊也强,朝妹妹开口借钱,她也脸红,可又不得不这么做,何况一开口就要五千,万雪也怕和妹妹吵起来,语气带了小心,“我跟你姐夫,想找你和阿城借笔钱,往后慢慢还给你俩儿,一个月至少还五十块,要是有多,就多还些,好不好?”
万云没有立即说好或不好,而是问:“姐,你和姐夫到底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她也实在是好奇。
“咳,说起来,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万雪真是难得在万云面前服软,钱是人的胆子,手头无钱,仿佛自尊心都更加弱小一些,“你姐夫准备搞调动到市里去,想借笔钱活动活动。”
这个倒是很正当的理由,不是借钱乱来就好,毕竟借钱给他人也讲究救急不救穷。
万云这边沉默了一会儿。
万雪坐在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跟自己一样满脸尴尬的丈夫,又急着解释:“其实你姐夫想搞这个调动,也不是一时兴起的,这一年多以来,他都在打听市里的岗位。今年中秋,我们去拜访了潘老太,见到她二儿子潘仲维,他听说你姐夫材料写得不错,市委有个科长的岗位,需要对县里和乡里基层工作有了解,你姐夫刚好适合,他就让准备准备材料,去试一试。”
“不过,阿云,从县里到市里调动是一道关卡,潘仲维虽然说可以帮忙,引见负责人,但我们总不能光着手上门,何况除了他,肯定还有其他的人事要周全,我们也是想多备一点钱。”
怕万云不答应,万雪越发说得低声:“阿云,你姐夫腿不好,在县里一直升不上去,但手上是有真功夫的,他才三十出头,正是要上进的时候,总不能一直窝在老家。他就是缺一个机会和平台,现在有这个空缺了,我们就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下来。刚好潘仲维又是我们老乡,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局面了。”
为了丈夫,万雪对着妹妹“低声下气”,万云听着都有些于心不忍,可她也没有满口答应,姐夫不容易,她和城哥赚钱也不容易啊。
“姐,去年我记得你说存了有两千多,年底给你寄出的糖饼,你也说赚了点钱。调到市里,要花这么多钱吗?”万云问,她对这些事确实也不太了解,可五千块在老家肯定是能干很多事的。
说到这个,万雪脸都红了,磕磕巴巴的:“我们在广州买的东西太多了,去年存的那笔钱已经花完了。”
其实去年万雪和孙家宁到广州,花得真是太狠了,完全被大城市的花团锦簇给迷住了,孙家宁光是西装和皮鞋就买了四套,而万雪给自己和甜甜买了不少布料鞋子,还有好些吃用的东西,只不过一股脑儿全拖到邮政所寄回去了,没有让万云看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