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麟帝就这样一直盯着严深,却一语不发,他拿起茶碗,用盖子轻轻挑开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嘴里先是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将茶碗轻轻放回了桌上,这才对着严深开口道“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招惹事端,如今你已二十五岁,不再是六七岁的孩童,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任性胡闹。”
“儿臣明白。”严深知道对方在提醒他小时候犯下的错事,他自然不可再犯,知道结局的他明白再次冲动的下场,“儿臣一定时时自省,不会辜负父皇的期盼。”
北麟帝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嫡长子,微微点头后将朝向太后,“母后,你这宫里的茶不错,好像是今年开春新贡的茶叶?”
“皇帝又在说笑。”北麟帝的回答显然惹得太后不满,太后能从他的话中听出对严深刚刚的表现十分满意,但她也清楚,自己的儿子是天子,倔得很,这么多年从未改变,不怎么和身边的人说些亲近的话,不然也不会就这么一怒之下把亲儿子送出去这么久,“这茶,哀家已经喝了半年之久,况且你也不是今年第一次向哀家请安。”
“是嘛,可朕每次来,都觉得母后的茶叶有些不一样。”北麟帝假装听不出太后的弦外之音,站起身,语气比刚刚缓和了几分,朝严深扬了扬下巴,却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你先回府去,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严深求之不得,赶忙告退离开,太后命之前那位妇人送他出宫,此时严深才想起,还未曾知道妇人的名字,他跟在后面,小声的询问,那妇人只说自己姓陈,以后叫她陈嬷嬷就行,未能告知其全名,严深也没有追问,只是在出宫门时,向陈嬷嬷行了个礼,感谢她带路。
出了宫门,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自己的府邸,天色渐晚,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此时他顾不得自己王爷的身份,叫上整理库房的善荣就往于府赶,他今天一定要见到于沉月,这个让他心心念念好久的双儿。
他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还好善荣聪明,叫上刚被皇帝派到王府来的另一个小太监——李廷,他本是宫里的采买太监,如今被派到了王府和善荣一同管事,人机灵,对京城也相当熟悉,带着二人在街上转了几个弯,就找到了如今破败的于府。
他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去,在外院走了两步,竟有些不敢往内,这院子太沉寂,没有一点人味,这个于府,早就不是之前那个门庭若市的太傅府了。按照小说,此时的于沉月已经被“困”在这里半年多了,他停了脚步,只能听见萧瑟的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以及地上稀疏的落叶被风卷起的声响,天色越发昏暗,天边的那唯一剩下的一抹橙黄,并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反倒是添了几分寒。
“你们是什么人?”金珠一走出内院,就看见几人站在外院中,她正急着,公子不知怎么,下午突然地发起热来,浑身滚烫,这会儿还不见好,她正准备出门去请大夫,刚从最后的那一点银子中抠出一些,就看见严深他们,陌生人突然闯入,想来不是什么好人,她自然是要赶人的。
“大胆!这是淮王!”李廷在宫里当差久了,反应极快,迅速地报出了严深的身份,“见到王爷,还不行礼!”
谁知金珠根本不信,以为是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冒充,来看他们公子的笑话,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冲了过来,“呸,哪里来的泼皮,以为穿一身好衣裳就能冒充王爷了?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
瞧着人已经冲了过来,严深一个侧身躲过,紧接着从口袋里拿出刚刚到手,还没热乎的王府令牌,伸手递了过去。
金珠到底是从小跟在于沉月身边的丫鬟,见过些世面,拿起令牌掂量了几下,看了眼上面的图案花纹,立刻腿软跪了下来。刚要谢罪,严深就打断了她,问她可知于沉月近来如何,金珠一听,心里委屈翻涌而上,忍不住哭诉道,“王爷,奴婢金珠,是公子的贴身丫鬟,我们公子可受了大委屈,如今正发着热,在床上躺着,一下午了都不见好。”
严深有些急了,叫金珠带他去见她家公子,金珠本还想推辞,说公子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发髻未梳,还请王爷先等一会儿,让她帮公子把衣衫穿好,严深本不想管这些,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想起书里于沉月的身子,这万一烧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得了,可转念一想古人是最在乎这些的,对方终究是未过门的双儿,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失了礼数的好,于是和善荣两人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让李廷趁着这档子功夫先进宫请太医了。
“要最好的,去把太医院的院令请来。”严深拉过李廷的手,将王府的令牌递了过去,小声地吩咐着,对方镇静的点点头,飞快地向宫门的方向跑去。
金珠满头大汗的走过来,她朝严深二人点头示意,他们径直地朝内院走去,推开内院的房门,金珠朝着卧房的方向一指,严深快步走近,这才终于看到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