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沉月点点头,金珠帮他整理好床铺,又吹灭屋内其余的蜡烛,只留下一盏烛台挂在墙上,闪着点点灯火,“公子,你先歇着,金珠帮你收拾下桌子。”
“金珠,这些年多亏你在我身边。”看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丫头,于沉月想起了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场景,当年金珠跟着爹娘和两个弟弟逃荒逃到京城,她爹娘见她岁数大了,想着卖给人贩子或是老鸨,换几个钱,自己和爹爹正好路过,便花钱买下了她。
想来这么长时间,金珠跟在他身边,一同读了些书,识得了字,她对自己忠心,自己平日里也从未苛责过她,以后,等她再大些,再学些规矩,自己也该放人了,“再过几年,我给你寻个好人家?”
“公子说什么呢,金珠哪儿也不去,跟着公子过一辈子。”金珠听到于沉月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像在怪他有这样的想法,于沉月无奈地笑了起来,罢了,既然对方暂时不愿意,那他也不能逼着让人嫁了,就等她自己愿意的那一天吧,“好了,是我多嘴,我向你道歉,你今日也很累了,不用忙了,去休息吧。”
金珠打着哈欠帮于沉月关上门,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墙上的烛火未熄,正准备回头,就听见大门口传来敲门声,于府早就没了家丁,今日严深派了两个年轻的侍卫帮忙守着,其中一个疾步走来,站在台阶下小声地说道,“金珠姐姐,王爷来了。”
见严深走来,金珠眼里的睡意霎时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她提着裙摆走下台阶,高兴地迎了上去,严深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但他还是向金珠询问道,“怎样,今日送来的东西,沉月喜欢吗?”
“喜欢,公子爱不释手。”金珠想起于沉月脸上久违的笑容,连带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随即想起公子的旧伤,脸上显露出一丝难过,严深注意到她的变化,想来对方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爷……”金珠有些为难,公子从不愿向外人提起这半年的事,但她也怕惹王爷不高兴,支支吾吾地接着说道,“刚被抄家后,家里的银子用了大半,公子……为了补贴家用,便只能抄书赚钱……因为这样伤了手腕,公子不愿买药医治,就……”
说到这里,金珠停顿了一下,发现严深脸色并未异常,便接着讲了下去,“后来公子有好长一段时间手腕不能动弹,今日公子高兴,一直不停的用笔,所以手腕有些……”
见金珠不愿再说下去,严深并没有为难她,只是让李廷再辛苦一下,回去将宫里赏的药膏拿来,“他睡了吗?”
金珠朝门望了一眼,看着那还未熄灭的烛火,向严深摇摇头,“公子应该还醒着。”
“那我进去看他一眼。”
于沉月其实在严深进院子的时候,就发现他来了,可手腕疼得厉害,自己不愿让他看见这副样子,便索性进了被窝,没想到,对方还是要进来,他看着墙上的火,早知道就应该先灭了才是,他暗叫失策,可人的手已经放在了门上,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得,竟然闭上了眼,装起睡来。
严深走到桌前,看着桌上未整理好的写满文字的宣纸,和旁边那一张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的书单,他知道于沉月饱读诗书,但抄家之时,什么都没了,他就想着,让对方开一张书单,好让他帮忙把喜欢的书都搜罗齐全,平日里想读,就随时能读到,可没想到,于沉月就写了这么几本在纸上。
他将书单折好放进衣衫内侧的口袋,转头看向睡在床上的人,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于沉月的右手露在被子外,严深同昨日一样想帮他掖好被子,看着那只在外的手,他的心痒得厉害,他小心地想把那只手放进被子里,却看到对方因自己的动作皱起眉。
于沉月本就在装睡,手突然被严深轻柔地握住,他吓了一跳,忍不住从喉咙处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他感觉到对方僵住了动作,松开了自己的手。很快,便传来了门开合的声音,于沉月这才睁开眼,屋内恢复了平静,就像那人从未来过,要不是桌上少了一张书单,他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在做梦。
手腕的疼痛刺激着他,告诉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于沉月坐起身来,凝视着门口,他不该装睡的,不该这么没有礼数,于沉月有些懊恼自己的行为,他泄气似得将身子往后靠去,发出一声闷响,一转头,眼神就与刚回来的严深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