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忌惮,退下便是。”
滕狐的想法固然不错,但从琼壶岛上的遥遥相望、到铭德大道上的匆匆一瞥,秦九叶对狄墨其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之心。
“你师父是否留下过有用线索都还只是未知数,我们当真要冒险一试吗?”
“如果不止如此呢?”
滕狐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视线从李樵身上一掠而过、最终落在秦九叶身上,似乎想要第一时间确认对方的反应。
“如果天下第一庄里可能不止有我师父的秘密呢?天下第一庄所在的山谷地势与水热都十分特殊,尤其深处名为蟾桂谷的谷地,一年只有冬夏两季,草木生灵都与外界有异。而这处山谷在很久以前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作留人坳。”
滕狐此话一出,其余人仍有些不明所以,秦九叶却难掩惊诧。
留人坳,意思是人从中走过,十有八九会被留下,再也走不出去,直到困死其中。
这般禁忌的名字只流传在那些破碎难成篇章的野史中,便是传说中曾发现过野馥子的地方。
果然,左鹚连鬼神传说都追寻到了,又怎会没听说过留人坳呢?
“野馥子出自留人坳只是传说而已。没人知道是不是当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更不可能证明那地方就在天下第一庄。”
秦九叶心底仍有些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挣扎,但滕狐已然看出,当即挖苦道。
“当初要再三尝试用野馥子入药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九叶,你可想好了,当真要错过这最后的机会吗?”
即使对方不这般咄咄逼问,秦九叶也明白,眼下若选择掉头离去,未来都将不会再有机会一探究竟了。狄墨为人偏执狠辣,就算最终失手被擒,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可能为外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居巢已不能再探,天下第一庄将来亦是如此。
她的沉默已无声给出了答案,一旁的谈独策见状不由得摇头道。
“就算你们能够跟随金石司的人一同前往,可天下第一庄不会坐以待毙,定会誓死反抗、引发一场恶战,到时候莫说寻到一样东西,能否分清敌我、全身而退也未可知。”
可如果他们要做的事或许不是借篷使风,而是乘虚而入呢?心下一动,秦九叶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
“若我们早大军一步进入,不论是声东击西,还是先行埋伏、伺机而动,得手的机会都能更大些。”
“且不说这些时日江湖中已有风声,山庄守备或许比以往更加森严,就说督护行事向来雷厉风行,金石司也绝不打无准备之仗,直取天下第一庄必定速战速决。秦姑娘与滕狐先生都不是轻功卓绝的武者,若想抢先一步进入山庄绝非易事啊。”
谈独策口中所言,所有人也都明了,当下不由得陷入沉思。
“我知道一条路。”石桌旁安静已久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却激起千层浪,“当初我和师父逃出来的时候走过一条路,是从山中密道穿出,若从此地出发、绕过后山,应当能比直入山谷快上半日。”
他话一出口,不止是姜辛儿,就连滕狐和谈独策也都有些惊诧地望了过来,唯独身边的女子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待在原处。
秦九叶并不需要转头去看李樵面上神情,也能知道对方心中经历过怎样的挣扎。而她需得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要脱口而出那些话。
她想说她不同意他这样做。此时前往天下第一庄,说不定会再次碰上狄墨和李苦泉,他当初费了多大力气才逃离了那、这些年又付出了多少才躲过一劫又一劫?那些人恨他入骨,巴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他怎能在此时送上门去?
她想说这本就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自己已经后悔方才随口提出,那滕狐若想独闯虎穴便让他去闯,其他人趁早打消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