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了晚自习,书逾却还是要回教室,老陶把善后的工作给他了,他特意在最后铃响了又磨蹭了几分钟,才关上办公室的灯和门,往教室方向走去。
走廊上前几分钟的吵闹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但是楼下传来的熙熙嚷嚷,从四处汇聚,让人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割裂感。
书逾看到教室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便快走了几步,正好有人从前门出来,正要拉上的时候,看到了走廊上迎面而来的他。
“诶,逾哥,你还在啊,那你关门?”
“嗯,一会儿我关。”
“好嘞!”
书逾走进教室,借着走廊的灯光亮度,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了两本回去自习的课本,正拉上书包拉链,教室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道身形的阴影被走廊的灯光打落在最边的桌面上,直到在门口停下。
对方背着光,书逾一时间看不清是谁,直到对方往他这边走来,他才扫到了那张脸,看见了那个标志性的口罩。
“黎江介?”他是试探地开口,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没等他回复,便又心生疑惑,“你怎么这么晚来学校?”
“交作业。”
“……”
书逾竟然觉得这几个词从黎江介嘴里出来有点割裂,开学那么久他没见有哪门课的课代表催收过他的作业,但是偶尔下传批改过的作业,好像确实有他。
“物理直接给我吧。”
别的科目他不知道,但老陶的那一门他都已经改完了,明天一早就是物理课,而且这会儿办公室的门他都关上了。
黎江介好像是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翻了翻。
“你找吧,我开个灯。”
书逾走到后门开了后排的灯,瞬间教室里一半昏暗一半亮堂,只是突然刺眼的灯光让眼睛有些不适,书逾走到一半闭了闭眼,才缓过来。
一睁眼,就发现黎江介看着他,见他没动,又抬了抬手,示意他:“你改吗?”
书逾缓过晕眩的劲,收下对视那一眼的波澜,走过时接过他手上的作业本,从书包里拿了一支红笔。
黎江介的作业本很新,虽然开学也没多久,但能做到整本书一个折痕都没有,也是够爱护的,再或者就是翻阅甚少。
他的余光看见黎江介还站在后面,所有要交的作业都被他放到了傅之麟桌上,也解释了为什么没人催收但是还能看见他交作业的原因——全靠兄弟的自觉,傅之麟也不愧是老陶眼里唯一一个能和黎江介沟通的人,按黎江介自己的规划,这些作业估计也没什么做的必要。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书逾在这一刻觉得突然发觉黎江介行为中的矛盾之处,或许那个晚上的“酒后真言”,也不过是他努力说服自己的话术,他说喜欢现在的自己,但是或许,可能,如果没有那个让他人生发生重大转变的初三,按照原有步伐走下去的他,也该是张扬自信的样子,书逾见过那个时候的他,那时他眼睛里熠熠的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他是该矛盾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此前的努力呢?现在很多人鄙夷他,当提及他过往的成绩,这些酸溜溜的人无法从他的家世展开阴谋论的时候,也宁愿将这些归功于他有点学习的天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付出过多少。
书逾以为他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但是这一刻他又控制不住去想另一个结果的可能性,尽管并没有意义,因为做决定的不是他,而他也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