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兴头一次见到了什么叫当面造谣,还是他亲儿子亲口说的,说得那么笃定,连他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这样说过。
“没有,我没说!”
林渺问:“您刚才不是叫我要结婚么?”
林建兴愣愣地点头,“对啊。”
“那我就是跟霍与川结啊,”林渺说,“那不就是叫我们去结婚吗?”
林建兴:“......”
霍与川一把抓住林渺的手,说:“我马上安排,明天可以么?”
林建兴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林渺也没想到这么快,忽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心头“哐哐”地跳。他结结巴巴地说:“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
霍与川:“不快,还有一天。”
林渺:“可是,明天也快......”
林建兴见他犹犹豫豫,松了口气,正要附和,就听林渺说:“还是后天吧。”
林建兴:“......”
后天跟明天有什么区别吗?!
“不行!”他反对道,“后天也太快了!”
林渺:“那大后天?”
“大大后天也不行,”林建兴瞪眼道,“结婚是这么随便的吗?”
“不随便啊,”林渺说,“要等两天呢。”
林建兴:“至少也要两个月!”
“好,听爸的,”霍与川说,“那就两个月后领证。”
林建兴拍拍胸口,“让我缓缓,这一天天的,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等等,他恍然回过神来---我答应了吗?!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周六的时候,他们和林建兴一起回了趟老家。
那房子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很简单的风格,不是很宽敞,却容纳着四个人的悲喜,只是,其中一人早已不在了。
林渺进门时,有些奇怪地问:“这儿好像一点儿都没变呀,没有别人来住过么?”买房子的那家人没过来住么?
霍与川不动声色地把钥匙放在玄关处,说:“可能人家有别的地方住吧。”
其实这房子卖了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消息,又买了回来。只是那时,所有的因素都是不确定的,他不知道,再次重逢,林渺还会不会像当年一样......
好在,他是幸运的,或许,那一场重逢,便是他最大的幸运。
因许久没有人住,房子里落了不少灰。林建兴二话不说就找来抹布,往林渺和霍与川手里一塞,喊他们一起打扫。
霍与川脱了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拧干抹布,才擦了两下桌子就听见林渺喊他。
“霍与川,你看,”林渺指着房间门框上整齐的划痕,兴奋地跟霍与川说,“以前妈妈就是在这儿给我量身高的。”
霍与川走过来,抬手摸过那一道道的横线,仿佛看见了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林渺,在不同的年纪,兴高采烈地站在这儿,迫切地想知道自己长高了没有。
年少时总是盼望着长大,长大后却希望可以永远不长大。
霍与川当年也看过,只是那时的横线要少一些。多出来的那些,藏着他们分开的时光。
他看着最下边的那条线,忽然问:“这是几岁?”
林渺正要回答,就听他说:“这么矮。”
林渺:“......”
林渺生气地踹了他一下,“这才五岁,能有多高。”
霍与川的手掌往上移了一大截,很欠揍地说:“我五岁。”
林渺:“......你五岁跟大水牛一样高啊?”
霍与川忍不住笑了一声,“骗你的,我五岁也很矮。”
林建兴在厨房里探出头来,骂骂咧咧道:“偷偷摸摸说什么呢,快点干活,不许偷懒!地拖了吗?垃圾扫了吗?”
“好啦好啦,没偷懒。”林渺“哼哧哼哧”打扫客厅,把房间分给了霍与川。
林渺的房间是霍与川最熟悉的存在,虽然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
那时,霍与川也常被林妈妈留下来吃晚饭。她会记得他爱吃什么,讨厌什么;会担心他太晚回去不安全,留他住一晚;会给他找换洗的衣服,叮嘱他们两个早点睡......
那是霍与川为数不多的关于家的记忆。
他跟林渺挤在这张小书桌上写作业,手臂碰着手臂,腿挨着腿,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笼罩在彼此之间。
林渺写作业时很认真,不说话,不乱动,只一心一意地做题。
霍与川也很一心一意,但大多数时候是一心一意盯着林渺看,看他偶然翘起的一小撮头发,看他又长又密的睫毛,看他解不出题时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