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茂并未反应,只是深深垂眸。
郭勇恕抻开方茂脖领,瘫坐在地上,鼻子酸得要命,泪却流不出一滴。
摄政王手段向来狠厉,他不是不知,这次实在被迫得狠了,才想抗上,他并没有直接觐见摄政王的资格,偏偏大营督军左丰尧又是个逆来顺受的废货,在摄政王面前说不出一言,只知道一味压制底下人。自己一气之下才将他给绑了。
“报、郭将军大事不好了……”虽言语之声闪进来一名兵士,慌慌张张,声调中带着哭丧之气。
郭勇恕本已心怀忐忑,皱着眉,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郭将军,左督军死了。”
“你说什么……”郭勇恕瞬时如坠冰窖。他刚才并不觉得走到了绝路,大不了挨上几十军棍打发回家,这一会儿,仿佛看见了鬼门关的门。
他猛咽了几口唾沫,周身浮着热气,直直冲出了营帐。
方茂并未跟出去,他整了整领口,眼光逡巡屋中半晌,突地出声如悬空劈下的霹雳一般说道:“王爷大驾光临,竟如此沉得住气,小人实在佩服。”
屋中躲藏之人闻言不再躲藏,理了理周身衣物,凌然从地图后走了出来。
方茂好整以暇看了看眼前之人,点了点头:“单人独骑来这哗变的军营,摄政王胆色令人敬佩……”
摄政王并未接他的话茬:“如此成竹在胸,左丰尧看来被你杀了……”
方茂拉了拉眼皮,并未打算隐瞒:“不错,即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郭勇恕一家也没了吧。”摄政王又说出了推断。
“啧啧,不愧是王爷,这个郭将军瞻前顾后地没点魄力,不推他一把怎么行?”方茂倒是知无不言。
他瞥了瞥摄政王:“王爷不知这句如何应对?单人独骑可说得动两万积怨的兵士跟你去瑞国?”
“自然是手到擒来……”摄政王在烛火映照下投下魁伟身影,“一个时辰之内,东大营的一万精兵便到。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跟着你走的人多,还是从我的兵广?”
方茂闻言才睁开眼皮:“那不可能,东大营据此六十里,绝对不可能。我现在便能将你绑了正法,立下不世之功。”
“方茂,你乃夜狄人吧……”
若是此前方茂都可安之若素的平静,摄政王这句判语令他神魂俱骇,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摄政王。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几乎要将他盯穿,他吓得身体某个位置颤了颤,后退了数步,伸手招来从帐外守候的伏兵。这些伏兵皆持了强弩,个个面藏凶恶,将帐中团团围了。
郭勇恕满头满脸冒着汗,提刀进了屋,口中念念有词:“死了、这回他真的死了,被我捅了,不,是这刀自己……”
还未等他稍稍平复,见了屋中剑拔弩张的情境,头上绷着的一根弦几乎要断了,侧身直直盯着方茂,焦躁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待他看清帐中站着的人,更是心慌意乱……哭丧着腔调:“摄政王……”
方茂见此知道事情不可再耽搁,他从袖中掏出个银锁,龙凤呈祥的样式,上边錾刻凸起的三个字:“郭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