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茉一脸狐疑地看着徐雨彤, 语气略带鄙夷:“你胆子这么大吗?天都黑了,竟然敢一个人来?”
徐雨彤不甘示弱, 冷嗤一声:“这里又不像老综合楼,有闹鬼的传闻,底下还有保安,为什么不敢?你以为谁都像你胆子那么小,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走不动道?”
陆茉气呼呼地瞪大眼睛:“你——”
“可是我们在这里蹲了半天,没看见你说的什么档案处的老师啊。”全学文及时开口打断二人, 免得她俩吵起来没完没了的,一会儿再把楼下的保安招上来就不好了。
“你确定电话里,那老师说的他在这里等你吗?”
徐雨彤点头:“我确定。”
说着,她环视一圈四周, 视线又往面前坐着的五个人一扫,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季衡身上, 意识到什么,又立刻懊恼地移开视线。
“也许那老师有事先走了吧。不过, 你们在这里又是要干什么?”
全学文清了清嗓子, 把他们先前制定好的计划说了出来,末了, 加上一句:“怎么样,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呀?”
“……”
徐雨彤见自己和全学文说话时, 季衡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一边, 没有开口的打算,垂眼盖住眼底那抹失落, 似笑非笑道:“算了吧, 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你们慢慢找, 我先走了。”
陆茉冲着徐雨彤远去的背影轻哼一声:“不来最好。”
舒白听到后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表情万分无奈。
进入课程之后,大家前路都是一片黑暗,每迈出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而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这种情况下,这俩人怎么还能吵起来?
但陆茉的那口气还没出完,很快,徐雨彤就黑着一张脸又走了回来:“楼下的灯关了,门也被锁上了。”
全学文满脑袋问号:“怎么会,现在还没到闭馆时间吧?”
可是等几人和徐雨彤一起下到一楼,情况果然如徐雨彤所说,之前还亮着灯的校史馆此刻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哪是哪,唯一的光源就是众人手里的手电筒。
保安室里电视剧吵闹的声音也没有了,整个馆内此刻只听得到几人纷杂的脚步声。
再看大门口,不仅玻璃门关了,就连最外面那道不锈钢拉闸门也被锁上了。
季衡收起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舒白则是走到门边,透过栏杆缝隙看外面保安有没有走远。
这里离宿舍区,教学区都远,到了晚上,大家一般都不会往这来,外面的路上空无一人,看上去比楼里还要冷清些。
情况有点奇怪。
舒白他们进来时特意看过档案馆门口摆着的告示牌,上面写着闭馆时间是九点,但现在八点都还没过半,保安就关门走人了,会不会关得太早了一点?
全学文左看看右看看,摸摸脑袋,不确定地道:“说不定,是那个保安觉得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来,就提前锁门下班了?”
“毕竟一楼平时确实挺冷清的,白天都没几个人来,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舒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全学文说的也在理,便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
保安提前锁门走人,对于来档案馆偷翻资料的舒白他们自然是件好事,但对于被一通电话叫过来完善个人资料的徐雨彤就不一样了。
因此,徐雨彤在确定自己也被锁在档案馆里后,眉头就拧得跟个中国结似的,没舒展过。
陆茉在舒白背后小声嘟囔:“又不是我们把她锁在这里,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呀。”
舒白:“……”
全学文走上前,指着大厅右手边的走廊,对徐雨彤说:“你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头,然后拐弯,就会看见一道白色的门,那是档案馆的后门,从里面是可以打开的,你可以从那里出去。”
徐雨彤抿着唇,好半天都没有答话,终于,咬咬牙,很不情愿地开口:“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陪你们找完资料再走也是一样的。”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全学文当然是鼓掌欢迎,陆茉这个万年死对头见状却忍不住嗤出声:“想走就走,又没人拦你,做出那副样子给谁看?我们逼你了?”
徐雨彤嘴角一扯,有来有回地道:“我只是怕你找到什么线索藏起来不告诉我而已。”
“你!”
这边陆茉徐雨彤斗嘴的同时,另一边,全学文轻松推开了保安室的门,季衡跟他一起进屋,随手拉开手边离得最近的一个抽屉,一串钥匙赫然躺在里面。
金属碰撞的叮当脆响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包括一旁互甩白眼的两人。
吵架暂停,正事要紧,这点陆茉和徐雨彤还是能拎得清的,只不过两人一个蹭蹭蹭走去队伍最前头,另一个则是慢悠悠地坠在队伍最后头。
舒白见状哭笑不得。
用来陈放往届学生信息的房间在二楼,推开门,几簇手电筒光束齐刷刷往里一照,就看见一排排挨得紧密、摆满文件的书架,一股浓浓的、怪异的味道也随之扑面而来。
就连站在队伍最后的徐雨彤也被这味给冲得咳嗽了几声,她捏起鼻子,脸上写满了嫌弃:“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具体是什么味道说不上来,有点像牛皮纸裹着樟脑丸的味道,刺鼻又不好闻。
且档案室里没有窗户,不透风不说,光束照不到的地方像是被浸在了浓郁的墨汁里,深不见底的黑让身处其中的人像是被隔绝在孤岛上一样,整间屋子的氛围阴沉又压抑。
因此,舒白一走进去,就莫名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深呼吸几次,以平复进屋之后莫名变快的心跳。
往届学生信息按照入学年份、院系专业一一排列放在书架上,但因为人数太多,找起来还t是有点费劲。
且书架和书架之间的间隔仅容一人通过,想在里头转个身都困难,像季衡和全学文这样个子高大的男生在书架间走动时就更是畏手畏脚的,一边弯腰低头找东西,一边还得留心着别撞到身后的架子。
舒白打着手电筒,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仔仔细细地翻着,就算吃了一鼻子的灰都腾不出手来扇扇。
其实全学文一开始是提出过,通过档案馆内部的电脑查找崔冉的信息,这样比他们一张一张的翻纸质的资料要快得多,但下一秒,季衡就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
“学校里和崔冉有关的地方都被封了,学校怎么可能还会保存着她的电子档案?倒是纸质的,说不定在她跳楼之前,还留存了一些。”
所以,众人只能选择一张一张,老老实实翻资料的笨方法。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忽地,舒白后背骤然起了一层白毛汗。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背后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样,眼神阴冷怨毒,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怎么了?”季衡就站在舒白旁边,见她突然转头看向身后,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舒白没吭声,将手电筒的光往身后一扫,近在咫尺的就是一排被牛皮纸袋挤得密不透风的书架,连缝隙都没有。
更何况,全学文陆茉他们都在前面,自己后面根本就没有人。
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产生了错觉?
舒白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本想回一句没事,却因为转头转得太急,整个人顿时天旋地转起来。
幸好季衡及时伸手从后面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撞到书架,让多米诺骨牌的惨剧发生。
“你没事吧?”
季衡在舒白站稳后便立刻收回手,目光却凝在她的脸上,不错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舒白摇头,嘴上说没事,心里却奇怪,她以前身体也不差啊,最近怎么动不动就晕,真成风吹就倒的病秧子了?
“找到了,找到了!”在前一排翻找的吴秋素兴奋地将一个文件夹举过头顶挥舞,“我找到崔冉的资料了!”
其余人听到话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围了过去,吴秋素坐在中间,几束光从周围打过来,照亮了她手中捧着的那迭泛黄的纸张。
崔冉,2012级英语18班……
舒白越往下看,脸色越沉,这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很基础笼统的信息,对他们调查八年前发生在崔冉身上的事情毫无帮助。
唯一有点用的大概就是这一页的最后一句话——该生在校期间成绩优异。
舒白伸手点了点那句话:“上节课的最后一个任务里,纪丽说崔冉靠不正当手段取得公派留学名额,可如果她的学习成绩很好,那她有必要冒着被发现就身败名裂的风险去做那些事情吗?”
徐雨彤闻言立刻反驳道:“名额只有几个,但谁都想要,竞争那么激烈,除非崔冉每次期末考试都稳坐专业第一,不然她根本无法保证其中一个留学名额会落到自己头上。”
徐雨彤说着又轻嗤了一声:“再说了,这种抢手的名额,光靠成绩好有什么用?”
陆茉就蹲在舒白身旁,脑袋靠在她肩上,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听到徐雨彤的嗤声,以为是对着舒白的,老毛病又犯了,嘴痒,想怼。
只不过她现在脑子转得慢,一时想不到话回怼徐雨彤,只能在黑暗中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舒白垂着眼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徐雨彤刚才的话。
吴秋素见大家都看完了,便捻起纸张往后翻,舒白和徐雨彤说的都有道理,但想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光靠猜可不行,还是得找出更多的信息才行。
可翻到下一页,没了,下一页是另外一个学生的信息。
关于崔冉的记录,竟然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吴秋素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这,这就没了?别人少说也有三四页呢,怎么到了崔冉这就只有几句话?”
“应该是崔冉出事之后,学校里接连发生怪事,学校觉得不吉利,就把她在校大部分的记录都删了吧。”季衡说话时音调沉稳,听上去对这个结果并不怎么惊讶。
他想了想,起身走到吴秋素刚才所站的书架前,将她还未翻看到的那些文件一迭一迭收拾整理好后往外抱,全学文见状也上前帮忙。
两人一人抱着一大摞文件夹从狭窄的过道里走出。
季衡:“既然崔冉这边查不到,那就再查查那个林景鹏是怎么回事。”
舒白点点头。
崔冉既然在寝室的墙上写上那句话,应该是认识林景鹏的,两人就算不在一个班,大概率也在同一个专业或者学院。
她揉了揉因为犯困而模糊的眼睛,强打起精神从地上捞起一个文件夹打开翻了起来。
陆茉的脑袋则是搭在她肩上,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全学文看着陆茉,奇怪道:“你有这么困吗?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还有……”还有精神跟徐雨彤吵架。
“大概是精神都在刚才用完了吧,我本来是打算吃完晚饭回去继续补觉的,谁知道又突然被你拉来干这种事。”陆茉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近乎嘟囔了。
徐雨彤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很差,这一次她破天荒地和陆茉站在了同一条阵线,她用手里的文件夹一边扇风一边说:“我也有点犯困,还有点热,应该是因为这里头没窗户不通风吧,你们不觉得这里面很闷吗?”
经她这么一提,其余人也多多少少感觉到一些了,舒白脑袋更是晕乎乎的,一个头两个大,抬手一擦,额头上全是汗。
季衡神色一凛:“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别找了,先出去。”
说完,他将地上的文件夹理了理摞好:“全学文,你跟我把这些文件夹放回去。”
“好嘞!”
舒白和吴秋素一人架着陆茉的一只手走在前面,徐雨彤紧跟在三人身后。
走到门口,舒白算是明白房间里为什么这么闷了。
门关上了,屋里又没有窗户,空气不流通,可不就是闷人嘛。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