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湖面上缓慢地前行着, 晚风掠过层层涟漪带起潮湿的水气,迎面扑在脸上, 陆茉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哆嗦。
黑天鹅零散地分布在湖面上,有些昂着脖子,优雅地游动,有些则是将脑袋埋在翅膀里,似乎是在睡觉,远远看上去, 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石头一样。
陆茉徐雨彤一行四人挤吧挤吧坐在船上,零食堆在脚边,“游船”之旅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很顺利。
小船一会原地打转,一会又倒退, 这就导致他们已经出发好几分钟了,但四个人仍是连根黑天鹅的羽毛都没摸着。
陆茉的手抖归抖, 好歹她还能控制船桨划的方向,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可她对面的黄庆杰虽然是队伍里唯一个男生, 看上去却是要比她们三个女生还害怕一些,好几次都划错了方向。
眼看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只黑天鹅又要往远处游去, 杜雯急了, 不耐烦地开口:“帮不上忙就算了, 能不能不要拖后腿?”
“划船是大家都往一个方向划, 不是随随便便乱划就能行的!照这个样子,我们无论划多久都是在做无用功!”
黄庆杰被杜雯这么一骂, 吓得船桨差点脱手掉到水里去。
“对、对、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徐雨彤抬眼淡淡地看着黄庆杰,没有和杜雯一起责怪他的意思, 但说出来的话也是不怎么好听:“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要是再不好好划,我们都会被你害死的。”
黄庆杰憋得眼眶猩红,两手死死地握住船桨:“对、对不起,我会好好划的。”
陆茉倒是非常能理解黄庆杰此刻的心情,胆子小的人是这样的,在害怕的时候,越是努力想做好一件事,就越是容易搞砸。
她现下自己都没好到哪去,却仍是哆嗦着声音安慰黄庆杰:“没关系的,你、你、你也不要太紧张,我们小心一点,除了喂天鹅不要做别的事,应该就、就、就不会有危险的。”
徐雨彤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陆茉不确定在那道目光之后,自己是不是还听到了她嗓子里发出的一声轻哼。
“在安慰别人之前,还是先好好想想,一会如果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该怎么解决,别老是一遇到事情就躲在别人背后哭哭啼啼地拖后腿。”
听到这话,陆茉瞬间顾不上害怕了,瞪大眼睛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拖后腿了?”
这一次,陆茉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徐雨彤发出的轻嗤:“课程里哪次遇到危险不是舒白吴秋素把你护在身后的?你有靠自己解决过危险吗?”
“这一次她们两个都不在,待会出了事你要是再哭哭啼啼的,晕倒了可没有人会管你。”
“我害怕,我控制不住眼泪我有什么办法?”
陆茉气呼呼地反驳徐雨彤,亏她在档案馆事件之后,勉强对徐雨彤改了看法,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都是错觉!
“我没有拖她们后腿!”
徐雨彤却不再搭理她,专心划起船来。
陆茉把脑袋偏向另一边,也不说话了。
只不过经过刚才那么一遭,船上的恐怖氛围倒是被冲淡了不少,小船终于不再在原地打转,而是准确地朝着不远处一只正在湖面上悠闲“散步”的黑天鹅行驶而去。
可几分钟前还急吼吼的杜雯,等到好不容易接近黑天鹅之后,却又突然哑了火。
这些天鹅,好像有些过于安静了。
安静的,不像是活物。
众人这才惊觉,从他们上船到现在,竟是连一声黑天鹅的叫声都没有听到过。
“它们……还活着吗?”陆茉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黄庆杰被她这话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道:“还、还、还活着吧,它还在动呢。”
但不管这些天鹅是死的还是活的,他们都得喂。
杜雯抬手捅了一下黄庆杰,催促道:“你离它最近,你快喂它啊,不然待会它要游走了。”
“啊,啊!”
黄庆杰听到这话当即愣住,但耐不住杜雯一直催他,他哆哆嗦嗦地从地上捡起一袋面包,可他手上因为害怕出了许多汗,撕了半天也没撕开包装,还因为没拿稳,那袋面包又掉回了地上。
陆茉想起徐雨彤刚才的那番话,心一横,捡起那袋面包撕开,掰下一块面包,颤颤巍巍地朝那只停在船边梳毛的黑天鹅伸去。
黑天鹅闻到了面包香味,从羽毛里抬起头,黑豆大小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寒光。
它伸长脖子朝面包探来,可就在它的喙即将要碰到面包时,陆茉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它坚硬潮湿的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震,然后条件反射般“嗖”地一下缩回了手。
那块面包掉进湖里,眨眼间就被漆黑的湖水吞没了。
“你干什么?”杜雯语气惋惜,还带着点不经意的责备,“它都要碰到了,你突然收手干嘛?”
陆茉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将手上沾到的水在衣服上擦干,默默拿起剩下的那一半面包朝黑天鹅递去,心里奇怪,这么好的机会,徐雨彤居然没附和着杜雯一起说自己。
这次,黑天鹅成功从陆茉手里叼走面包,它转过身,扭扭屁股,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这算是,成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