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炸毛了:“交给内务省?!——别怼着我的脸拍!”
为了躲镜头,中原中也用异能将自己倒挂在天花板上,配上黑漆漆的外套,像只吊在洞穴里的蝙蝠。
信玄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能拍?中也先生很帅呀。”
他说这句话有两个目的,一是发自内心,二是为了逗中原中也。
果不其然,他直白的夸赞让中原中也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了。
“我、我是黑手党啊!怎么能出现在内务省的报告里——总之,不准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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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客舱寻找Jack。
邮轮内没有客人,每一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当他们搜到第四层时,轮船忽然摇晃起来。信玄凑到舷窗旁一看,原来货物已全部卸下,轮船起航了。
他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
船长被打晕了,暂时无需担心;但既然轮船起航,说明其他人进入了驾驶室,如果他们发现被塞进储物柜的船长,就麻烦了。
二人默契地加快脚步,当他们搜到第六层,信玄终于找到了那个八字胡男子。
Jack正坐在桌球室内边抽雪茄边打电话,身后围着十多名保镖。
“这混蛋真悠闲啊,”中原中也咬牙切齿,“横滨都被他搅得一团糟了!”
信玄示意中原中也小声点,他取出连接记录仪的蓝牙耳机,将其中一个递给他:“戴上这个。”
二人悄无声息地溜进桌球室,藏在沙发后方。
放大后的录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日本的黑手党?不可能,他们找不到我,我离开洛杉矶一个月,就算有‘尾巴’,也早就甩掉了。
“放心吧,我的货源绝对稳定,横滨市场流通的枪,都是我运来的。今天刚有一批货抵达横滨,过几天就能卖给你们。”
看来他正在和黑市的零售商打电话。
这一段录音足以证明Jack就是主犯,信玄说:“证据已经采集到了,我们把他抓走吧。”
“抓走……你是说活捉?”中原中也皱起眉,“喂,我可不会按你们的标准做事,我绝对要宰了他!”
“不能杀他,中也先生。”
信玄指了指眼镜上的记录仪:“如果我把他的尸体和录像报告交给特务科,你就要因为妨碍执法被逮捕了。”
二人瞪着对方僵持了几秒,中原中也忽然伸出手,想夺走记录仪。
信玄擅长体术,但力气远不及他,极力挣扎后,还是被摁倒在地。
中原中也将信玄的手腕抓在一起,让他双手举过头顶,又用膝盖压着他的小腿,导致他四肢有三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中原中也低声说:“我只拿记录仪,不会揍你的。别动。”
说完,他准备摘下信玄的眼镜。
要被发现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信玄开始思考,该如何解释这些年的不告而别。
被车撞了?被鲨鱼攻击了?要不然就捏造一段戏剧化的经历,比如失忆之类的……
就在中原中也手指碰到镜框时,意外发生了。
保镖们的对讲机中传出一阵噪音:“船员被攻击了!有敌人潜入,保护老板!”
十多名保镖一拥而上,将Jack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中原中也被骚乱吸引了注意,信玄趁机抽出一只腿,顶开他的肩膀,灵巧地从他身下翻出去。
得救了!
他从未如此感谢敌人。
“啧,看来他们找到了那个大胡子混蛋。”中原中也只好放弃夺取记录仪的计划,“速战速决吧。”
信玄靠着沙发,拔出国木田独步给他的手|枪,“咔”一声上了膛。
中原中也很意外:“你会用枪啊。”
刚见面时,太宰治那句“他很弱”恐怕给中原中也留下了太深的第一印象,导致他认为信玄约等于文职人员。
信玄无奈地想,看来要耗费不少精力才能改变这个印象。
不过,中原中也没给他展示自我的机会。
中原中也站起身,重力压碎了地面,瓷砖碎块像行星带一样浮在他身旁。
他大喊:“喂,白痴们,回头!”
保镖们听见说话声,纷纷扭过头来。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这名橘发青年的危险性,只有一个日籍男子面色苍白。
“他、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
“哦,认识我?那你一定知道,和黑手党作对是什么下场吧。”中原中也笑了,他握紧拳头,指骨发出咯咯声,“想体验被重力击溃的感觉吗?”
哇哦,好中二。
保镖们刚要拔枪,碎砖块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速飞向他们,扬起一阵灰尘。接着,灰尘中传出阵阵惨叫,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
尘土散去后,信玄发现Jack在几名保镖的掩护下逃跑了。
“中也先生,他逃了!”
信玄连开五枪,子弹分别击中五名保镖的大腿、膝盖和背部,将他们放倒了。可惜Jack被围在中间,他无法瞄准。
这时,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突然跃起,握着匕首扑向信玄。
“啧,漏网之鱼吗?”中原中也正要干掉这个人,没想到信玄比他更快,一枪打穿对方咽喉。
他面露惊讶:“我还以为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呢。”
“我毕竟也是侦探社的调查员嘛。”
信玄简单地扫视一眼,刚想给几个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补枪,却发现弹匣空了。
中原中也顺手捡起一支带有图腾的走私枪,掂了掂重量,丢给他。
“信玄,这把枪不重,接着。”
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说出他的真名。
以前,他一直叫他“首领”,而重逢后,则很没礼貌地称他为小子。
信玄有点不习惯,也颇为意外——中原中也竟然记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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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闲庭信步地走出桌球室,不远处,Jack正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狼狈逃窜。
“跑什么呢?乖乖等死吧。”
中原中也捡起两块碎石,打水漂般轻快地弹出去,碎石正中两名保镖后颈,将他们击倒了。
Jack已经不复之前的悠闲,脸上沾着尘土,仓皇逃命。
中原中也像一只将猎物攥在掌心的野兽,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你逃得掉吗?”
信玄听见钢筋崩断的声音,Jack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了,随着一声惨叫,他掉到了下一层。
Jack跪在废墟上,颤抖着用蹩脚的日语求饶:“别杀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给!别杀我!”
“哈……还以为是什么危险人物,结果只是个胆小的商人罢了。”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望着绝望的走私商,Jack像突然精神错乱似的,猛地拔出腰间的□□,企图反击:“你……你们别过来,我有枪的……”
对于他的威胁,二人毫不在意。
“中也先生,不要被他打中哦,不然就会变成小狗了。”
中原中也的回敬像个小学生:“反弹。”
信玄举起枪,先一枪打穿Jack持枪的手掌,再一枪打中膝盖,确保他无法站立。
“枪法不错。”
“过奖了。”
信玄表面上十分谦虚,心里则想那是当然,天与暴君百里穿杨的枪法就是他勤勤恳恳教导的,他为了练好手|枪,每天凌晨四点半去靶场练习,禅院家甚至出现了“靶场幽灵”的传说。
中原中也看着尖叫的Jack,不爽地说:“虽然不能杀人,但我想给他点教训。”
信玄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就跳了下去,一脚踩在Jack脸上。Jack后脑勺撞到石块,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倒在地上不动了。
信玄差点心肺停止。
这个冲动的傻瓜!
如果内务省追责,中原中也作为杀死嫌犯的人,多半会锒铛入狱。想到这里,他连忙关闭了记录仪。
“中也先生,我说了这个人不能杀!”
“他没死,只是晕倒了。”中原中也踢了Jack一脚,让他在昏迷中发出一声闷哼。
见Jack还活着,信玄松了口气。
高效率但行事暴力,这就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回到信玄身边,眼尖地发现记录仪被关闭了。
他弹了弹那枚蚕豆大小的机器,说:“不是要把录像交给内务省吗,怎么关了?没电了?”
信玄诚实地回答:“因为不想让你进监狱。”
中原中也的脸一下子变红了。
他无意识地抛着一块石头,速度越来越快:“啊啊……是吗。”
信玄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话造成了多大影响,他打量着一片狼藉的走廊,非常自然地发出指令。
“可以让特务科收拾残局了,先把活着的人绑起来吧,然后清点货仓,确认是否有剩余的走私物品。”
中原中也同样自然地取下挂在栏杆上的绳索,去绑人了。
信玄给Jack拍了张照片,和定位一起发给坂口安吾。
短信刚发出去就显示“已读”,信玄怀疑对方根本没有休息,一直在办公室盯着电脑和手机。
[坂口安吾:好的。请等待十五分钟。]
没过多久,中原中也拖着被五花大绑的五六名船员回来了。
他把这些人丢在甲板上,对信玄说:“喏。”
信玄感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擂钵街,中原中也从外面回来后,总会详细地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又镇压了几个来“羊”地盘闹事的混蛋。
信玄脱口而出:“干得好,中也——”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及时补上敬称:“中也先生。”
“喂,你差使我做事未免太顺手了。”
中原中也不重不轻地朝信玄后脑勺拍了一掌。
“下次自己做,别总是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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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货仓后,二人发现走私枪已经被搬空了,角落里只摆着三十多个大木桶,上面印着某品牌红酒的商标。
“这是走私酒吗?”
信玄试图打开木桶,却发现桶盖被钉住了。
“中也先生,把木箱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中原中也似乎忘了几分钟前说过的话,他轻叩木桶,几根钢钉应声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被信玄差使了。
“——我不是让你自己动手吗,懒鬼!”
“我力气不够嘛。”信玄敷衍地安抚道,“这种事情要交给强大的异能者来做。”
说着,他掀开木桶。
出乎意料地,木桶内并没有红酒,反而整整齐齐地摞着一堆安瓿瓶。
那是吗啡,装满了整个红酒桶。
信玄粗略地数了数,在心里估算安瓿瓶的数量。一桶大概三千多瓶,三十桶的话……至少有十万支。
中原中也说:“还走私限制药品,这家伙会在监狱住一辈子吧。”
信玄想起了贫民窟那些被丢弃在路边、沾着鲜血的针头,还有瘾症发作,倒在污水里挣扎的年轻人。
“这些吗啡……内务省会负责销毁吗?”
“谁知道,我又不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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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海警乘着汽艇赶到。
太宰治也在船上,他看见信玄,爽朗地朝他挥手。
“这里这里!我们来接你了——哈,蛞蝓还活着啊?那么小的个子竟然没被甩进海里吗?”
趁中原中也忙着和太宰治对骂、海警忙于将嫌犯转移到汽艇上时,信玄走到甲板另一侧,给坂口安吾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你好,我是坂口。”
“坂口先生,我是侦探社的调查员。我在船上找到了二十箱吗啡,该如何处理?”
坂口安吾沉默了几秒,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Jack并未在日本贩卖吗啡,那些货物大概是送往东南亚的,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
“那公安呢?”信玄感觉喉咙像被烫到了,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这么多吗啡,绝不是医疗药品……公安会负责销毁吗?”
“很遗憾,我认为不会。”
“……我知道了。”
信玄挂断电话。
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走进驾驶舱,捡起被遗落的打火机。驾驶舱内有一副逃生通道示意图,他确认油箱的位置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中原中也正靠在船舷边上,无所事事地敲击金属护栏,发出“梆梆”的响声。
“去驾驶舱干什么了?等你半天。”
“等我?”
中原中也指着距他们几十米之遥的汽艇:“不然你自己跳下去?”
虽然被差使了很多次,但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中原中也对信玄的印象还算不赖,等信玄走到自己身边,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你满20岁,我请你喝酒。”
中原中也不擅长对人示好,尽管在和信玄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海面。
信玄心想你一个黑手党还挺遵纪守法,这四个月以来他和太宰治、与谢野晶子约了好几次酒,每次都喝得坦坦荡荡。
到底谁是反派角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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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揽着信玄跳下邮轮,二人轻盈地落到汽艇上。
等信玄站稳后,中原中也才松开手。
太宰治注意到了这一细节,自然不肯放过机会:“哦呀,小矮子对信玄真温柔呢,不像我和敦君,被从半空抛下了。”
中原中也反唇相讥:“反正你怎样都死不了吧,生命力旺盛的青鲭。”
信玄没理会太宰治的揶揄,他捏着口袋里的打火机转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太宰治注意到了他异样的情绪:“怎么不说话了?”
“我没事。”
信玄摇摇头,扶着船舷,挪到开汽艇的海警身边:“警察先生,请问那艘邮轮会如何处置?”
“嘛,货船是犯罪证据,内务省大概会把它拖走吧。”
“船上还有剩余的走私货,内务省会收回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异能者罪犯一向是由异能特务科负责的,公安也无权插手。”
信玄心里一沉,正如坂口安吾所说,由于Jack并未在日本境内贩卖走私药品,政府不负责收缴吗啡。
有必要多管闲事吗?
那些小小的玻璃瓶,并不会影响到横滨,更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他望着一公里外的白色邮轮,握紧了打火机。
瞬间移动不仅对自己奏效,也能应用于其他物品,只是准确率会降低很多。但将一个打火机瞬移到轮船巨大的油箱里,他自信绝不会出现差错。
信玄心想,自己没必要多管闲事。
然而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沾血的针头。
信玄小时候住在楼顶的凉棚里,附近总躺着一群扎吗啡的人,毒瘾发作的呻|吟吵得他整夜睡不着觉。
楼下的邻居阿姨见他没钱吃饭,经常请他去家里做客,后来他们全家染上毒瘾,因为共用针头,又相继患上乙肝,在半年内全部去世了。
信玄将打火机藏在身后,“啪”地点燃了。海风将火焰吹到他手指上,带来一阵灼烧的刺痛。
他轻声念道:“‘油箱’。”
打火机消失了。
三秒后,爆炸的火光照亮海平面。
爆炸比想象中更强烈,邮轮被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海面上缓缓升起一团黑烟。冲击波甚至影响到了一公里外的汽艇,船身剧烈摇晃,差点把几名犯人甩出去。
警察大惊失色,质问刚醒来的船长:“你们在船上装了炸弹?”
“没有,绝对没有!”
“奇怪……那怎么会爆炸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
大家都凑到汽艇另一侧,震惊地望着渐渐沉没的远洋巨轮,只有太宰治盯着信玄,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手给我看看。”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一样敏锐,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信玄只好伸出手,他的食指被打火机烧伤了,留下一块硬币大小的红痕。
“为什么?”
“船上有走私吗啡。”
信玄担心别人听到,见太宰治还想讲话,急忙示意他噤声:“嘘!”
太宰治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他拉起信玄的手,用冰凉的指尖抚摸着烫伤,缓解了刺痛感。
好体贴,体贴的太宰君有点恐怖。
太宰治难得一见的关怀令信玄如坐针毡,感官也变得敏锐了。
信玄察觉到一道目光,敏感地扭过头。
中原中也正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露出震撼的表情。与信玄对上视线后,他肩膀一颤,做贼心虚地快速移开视线。
信玄:“?”
住脑!中原中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住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中原chuuya:(自认为)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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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也是否擅长拷问,原作里并没有相关描写,不过既然跟随红叶,我想应该有所了解吧。如果和原作存在出入,就当成我的私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