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看着不断冒热气茶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信玄的要求。
他说:“我不想喝。”
信玄眯起眼睛。
虽然尚不知道原因,但他可以肯定,禅院甚尔对这杯茶做了手脚。
“为什么?不敢吗?”信玄面无表情地歪了一下脑袋,“你在茶里加了东西吧,甚尔先生。”
“谁知道,说不定呢。”
禅院甚尔略微向前俯身,白炽灯惨白的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夺目的绿眼睛。
禅院甚尔正专注地盯着信玄,他似乎在想心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了。
他忘了自己右手还捧着玻璃杯,二人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禅院甚尔手中的玻璃杯应声破裂。
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散发出袅袅热雾。
信玄发现红棕色的茶汤泼在了禅院甚尔手上,连忙站起身,轻捷地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他。
信玄用纸巾堵住即将流向地面的热茶,关切地问:“你的手没被玻璃割伤吧,甚尔先生?”
禅院甚尔观察着信玄藏在茶色镜片后的双眼,默不作声。
许久,他才自言自语地说:“……你用敬语对我说话,真让人不习惯。”
信玄疑惑地抬起头,他正想问禅院甚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对方出其不意地抓住了手腕。
“甚尔先生……?”
信玄试图把手臂抽回来,但禅院甚尔抓得特别紧,他纹丝未动。
“甚尔先生,可以松手吗?”
禅院甚尔依然没有回答。
二人僵持不下至少半分钟后,信玄有些不耐烦了。为了恢复人身自由,他用全身的重量向后倒去,从餐椅上滑下来。
谁知,禅院甚尔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撑着餐桌翻到信玄身旁,固执地握着他的手腕。
“不要挣扎了。”
他低下头,在信玄耳边轻声说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禅院甚尔一手摁在信玄的肩膀上,结结实实地将他压向地面。
单论体术,信玄不是禅院甚尔的对手。
他被禅院甚尔牢牢固定在地上,彻底落了下风,两只手无法动弹,唯有双腿勉强能移动。
信玄艰难地扭过头,丈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失望地发现,这间阁楼过于狭小了。如果使用念力,很可能把屋顶掀翻,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
信玄只好改变战术,他不适地转了转脑袋,说:“你太用力了,我的颈椎很痛,甚尔先生。地上特别冷,很难受。”
“是吗?抱歉。”
禅院甚尔虽然无缘无故地攻击了信玄,却并非真的想让他受伤,听见他的抱怨,禅院甚尔稍微松开手指,但还是禁锢着他。
信玄端详着禅院甚尔的表情,冷静地分析道:“你不想杀我,只是另有所图。”
禅院甚尔笑了:“对。动一动你那聪明的脑子,猜猜我的目标是什么吧。”
……谁知道啊!
木地板潮湿而寒冷,信玄脊背一直抵着地面,随着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他确实感到了轻微的疼痛。
不论禅院甚尔想干什么,尽快改变现状,才是最重要的事。
信玄侧过头,一口咬住了禅院甚尔的手腕。
禅院甚尔游刃有余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你——”
信玄趁此时机,轻捷地抬起双腿,搭在禅院甚尔肩膀上。
借着这个姿势,他收紧双膝,大腿卡在对方颈侧,以标准的三角绞姿势,顺势勒住他的脖子。
信玄并没有掉以轻心,他绞紧了双腿,问:“甚尔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禅院甚尔以一个极度不适的姿势跪在地上,但他并未没有挣扎,反而安分地将额头抵在信玄小腹上,不断调节呼吸。
一个月不见,禅院甚尔的黑发又变长了一点,垂落下来挡住眉毛和鬓角,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信玄拍了拍禅院甚尔的脑袋,将头发拨开了:“甚尔先生,回答呢?”
不知为何,禅院甚尔的心情似乎转好了,喉咙里发出沉闷的笑声。
“你猜。”他低沉地说。
信玄皱起眉。
太奇怪了。他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压住胸膛,传来一阵极为不妙的异样感。
禅院甚尔,既没有挣扎,也没有使出全力。
由于天与咒缚的影响,禅院甚尔体术远胜其他学生,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打败信玄了。
信玄曾无数次在道场和禅院甚尔交手,他非常清楚,禅院甚尔的能力上限究竟有多强。
然而,禅院甚尔甚至没有反抗,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被他扣住了。
更何况,信玄以前曾教过禅院甚尔三角绞的破解方法,但他并未使用,反而乖乖地束手就擒。
只有一个可能了——
禅院甚尔是故意的。
故意暴露出漏洞,故意被信玄抓住把柄,故意引导他用柔术将自己击败。
为什么呢?
禅院甚尔沉闷的态度、强迫自己喝茶的古怪行为、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
这些细节,瞬间涌进信玄脑中。
他感觉脑袋像被一根大头针扎了一下,顿时猜出原委。
完蛋了。
信玄盯着禅院甚尔头顶的发旋,心想,他已经发现了。
.
不等信玄做出任何对策,禅院甚尔忽然从衣袋中,抽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手帕。
他抓住信玄的膝盖、推开他的大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
被手帕盖住的瞬间,信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一股麻木感还是顺着鼻腔冲进大脑,信玄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像电流一样经过脊柱,蔓延至全身。
他浑身脱力地倒下来,缠在禅院甚尔肩上的双腿也松开了。
禅院甚尔立即揭开手帕。
他弯下腰,摸了摸信玄的脸颊:“你的脸还有知觉吗?”
信玄感觉到了手指的温暖,他眯着眼睛,不自觉地将脸贴向禅院甚尔的手掌,点点头:“可以……”
“那就好,要是过量就不好了,你会一直晕到明天中午的。”
明天中午?
信玄混混沌沌地想。
他的意识还算清醒,如同喝了几杯烈酒般轻飘飘的,但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信玄尝试着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只能控制眼珠和手指,其他部位就像失去了神经末梢,完全无法移动。
“我能听见你说话,但身体动不了。”信玄困惑地问,“手帕上有什么?”
“麻醉剂。”
“茶呢?”
“一样,是迷药。”禅院甚尔大言不惭地承认,“茶是A计划,手帕是B计划。我没想到会挣扎得那么激烈。”
“废话……我还以为有人雇你来杀我呢。”
“如果我想杀你,会在刚回家时动手。”禅院甚尔握住信玄的手,试了试温度,又说,“接下来的八个小时,你都无法控制身体,明天早晨就能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