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生恶狠狠的瞪了汪智遥一眼,抬脚就要踢散落地上的书本,忽而想起还在校医室,愤愤的收了脚,用嘴型骂了句,死妈东西。
于术蹲下帮忙捡起汪智遥的笔记本,没注意到女生的嘴型。
风吹起的纸业刚好停留在写了不少句子的页面。
钟冠希,艹,算你这个小扑街走运。
林文雪,死妈东西。
怎么都是些人命跟骂人的话。
那不成是受欺负多了心理压力大,就通过写一些骂人的话来释放压力和怨恨?
于术当没看见,合上笔记本还给汪智遥。照这样下去,汪智遥心理会越来越压抑的,得好好跟他谈谈才行。
“你要是信得过我,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我说。”于术温和道:“比如心理作用啊情绪压力都可以跟我说。”
上次江禹来时摸校医室的牌子其实是往缝隙塞隔音符箓,于术现在不用怕隔墙有耳,有什么就说什么。
汪智遥反复按了好几次按动笔,咔哒咔哒声在安静的校医室里尤为清晰。
他借翻书的动作避过于术的视线:“嗯嗯,要是有想说的我肯定跟于哥你说。我下午能在这儿自习吗?”
“你跟班主任请过假了就行。”于术见汪智遥有所戒备便不再多说,坐回转椅上,漫不经心的刷起手机。
作为医生,于术深谙要尊重病人的意愿,排解压力倾诉也是如此,不能逼别人开口倾诉。而且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汪智遥仍没有开口的欲望,就算往下苦口婆心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的无用功。
另外,他总感觉钟冠希这名字很熟悉,近几天肯定见过,但近几天事太多了,有点记不得一面之缘的人。
汪智遥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书刷题,窄小的校医室里,空调声和呼吸声交错起伏,仿佛一曲悠闲散漫的纯音乐。
于术抱着尝试性的心态给江禹发了条微信:“这几天我们有没有遇到过叫钟冠希的人?”
过了五六分钟于术还没收到回复,江禹上午给他发消息来着,说校董没见刘旭和小郑,估计这会江禹正亲自去找校董,应该正忙。
六中这事儿太离奇了,线索十分细碎,鸩毒蚀了学生的魂魄,让他们变得半死不活。
而三位老师的离奇死亡跟那些中毒的学生又没有必然联系,唯一跟鸩有点关联的,可能就是虐待流浪动物的李晟。
于术在手机备忘录手写完又撤销,来回反复,思维导图画了半天都没想到三个老师跟受害学生之间的隐藏线索。
纸笔碰撞的刷刷声悄然而止,半个小时过去,汪智遥就写完了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
于术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哥能求你帮个忙不?”
汪智遥听到于术需要他帮忙,那双藏在厚重眼镜片后的眸子,升起细碎干净的光亮。
他像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说道:“于哥你说。”
“张朝绫是个怎么样的人?”于术直白问道,他对汪智遥说张朝绫活该的语气和眼神记忆犹新,想必有隐情。
汪智遥手里的笔没拿稳,啪嗒掉到地上,显然没料到于术说的帮忙是问张朝绫的事情。
汪智遥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缝,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想拒绝,但于术对他很好且帮过他太多次了,他又是那种别人对他好他就想加倍对别人好的卑微性格,找到理由推脱。
“于哥,你让我想想,我等会跟你说。”汪智遥低下头看着地板,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头,消瘦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于术心揪了起来,汪智遥的肢体动作无一不昭示着他正在痛苦的挣扎。
于术后悔自己看准看准汪智遥报答型人格而逼迫他帮忙。
汪智遥闭上眼睛一次又一次深呼吸,节奏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胸口起伏幅度越来越大。
“他,借辅导的名义,强/暴了我。”汪智遥脸憋到通红。
于术如遭雷劈,脑内闪过一声闷雷,整个人僵住了。
短短的一句话抽空了汪智遥所有的力气。揭开埋藏在心底不曾愈合的伤疤,痛的他仿佛感觉不到躯干的存在。
张朝绫骗他到教工宿舍,给他加了料的水,堵住他的嘴巴,将他手脚束缚在床上大字摆开,肮脏恶心的柱体撕裂他的身体。
“我跟班主任,说,跟,教导主任说,跟校,长说,他们,不仅不信我,还威胁我不要造谣,不要,散播不实消息。“”
“就连爸,爸都不信我,而妈妈更是,直接拒绝了,我的电话,我的,求助。”
汪智遥逐渐激动,断断续续道。
他也向警察求助过,可换来的确实学习压力太大胡言乱语,他无处求助无处无路可走,受害还要反复陷入自我怀疑,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才招致这样的悲剧。
到头来他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活的、滚烫沸腾的伤害。
汪智遥脑子里不断回放他梦魇的画面,脑海里闪过的每一帧都是让他恨不得死掉的耻辱和绝望,还伴随着身体肌肉记忆抽搐。
这蚀骨噬心的痛苦,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
午夜梦回,他数次想一了百了,但凭什么是受害者的他这么惨,施暴者却依旧生活如鱼得水。他咬牙坚持,调整心态,当他听到李晟、马永祺意外去世时汹涌的暗爽让他短暂忘记伤痕的灼烧。
可上课期间看到张朝绫突然晕倒去世,他又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他甚至在想,他在受侵害的阴影里度日如年,张朝绫居然这么轻松就没了。
如今再度提起张朝绫干的畜生事,他的怨恨更加浓烈,恨不得把他的骨灰从坟地刨出来扬了。
汪智遥呼呼喘气,整个身子都在抖。
叮咚。
微信传来江禹的消息:“两男生架着到校医室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