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安默了一下。
她将外氅随手抛在须弥榻上,说:“你应当还记得,最早想让你出门历练的人,是我。”
只是当时被胤奚三岔两岔,她提出的去吴郡历练,变成了胤奚跟随她一同去往阮家。这才有了后来小狐狸步步为营的得寸进尺。
那时候他的心思埋得深,缠人大法也远没有如今炉火纯青。谢澜安一想起她还有过将胤奚当成老实人的时光,额角便不禁无奈地发紧。这便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吗,细想两人自相识以来,最长的分别时间,也不过是胤奚去灵璧的那二十天。
一朝要他远行千里。
今夜,怎么哄呢?
“女郎器重我,”胤奚垂下眼,再解外袍,“二爷想护我,衰奴也懂。”
襕袍坠地,雪色的中衣浪荡在灯下,洁白得让人口干舌燥。
谢澜安忽然觉得束腰的躞蹀带过于紧了,她面不改色地解下来,搭在屏风上,嘴里安慰说:“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她就是有这样一重本事,明明前一刻还肌肤相亲胜过旁人,下一刻又能为了布局将他毫不留恋地推开。
胤奚无声仰唇,看着她清醒的眼眸,一气呵成脱下中衣,只剩一条亵裤留在身上,往前一步。
“你想留褚啸崖威慑北朝,最好是让他死在北边战场上,而非庙堂内斗,好为大玄争取最大的利益。”
她没说出的话,他都懂。
女郎心有大局,愿意与手握重军的主帅周旋,不像他,只想一刀了结了褚啸崖,再挖下他那对不安分的眼睛。
然褚啸崖一死,北府就要乱。他想确保女郎的抱负得展,便要有取褚啸崖而代之的能力。
那么他便要离开女郎,去西府磨他的刀。
命运给他设下如此矛盾的玩笑,他想拱卫她,便要离开她。
胤奚眼里含着欲滴的雾露,烘着热气的胸膛朝谢澜安贴近。他倾过来,谢澜安闻到一袅淡淡的荼蘼香,在心中暗数三个数,看他何时忍不住伸手。
哪知胤奚的手臂越过谢澜安身侧,探到她身后的夔纹槅子上,摸到一瓶黑陶罐装的药酒。
屋里之所以有这个,还是早前胤奚在校场习武时,身上常有淤青备下的。摆在药酒旁边的,是从前谢澜安与他弈棋的两盒棋子。
胤奚神色淡郁地倒出一些琥珀色酒液,在掌心搓热,勾回颔尖搓揉在隐隐作痛的小臂与肩膀上,显得心无杂念。
男人的臂膂因微微用力,显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谢澜安觑着眼,偏有那一处,粉得让人惊叹。
好巧不巧,有一滴药酒从胤奚修长的掌心滴在锁骨上,又顺着他的肌线流下去,一寸一寸地蜿蜒,直没入裤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