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谊笑而不语,被问了两遍后才说:“大王认识的,也是恨他的。”
“我还恨谁?”温凌奇道,“莫非你们还拿住了高云桐?”
说完,回头看了凤栖一眼,想看看这个恶意的玩笑会惹恼她几分。
凤栖脸色也开始煞白,好像是再一次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和石灰味后的不适。
温凌心想:高云桐在太行八陉串联一起,带着义军游击为战,讨厌得要命,但是前几日才有军报说他在井陉和白陉露面已经神秘莫测了,要是汴梁抓住了他,怎么不飞传喜讯过来定然是自己的妄想了。
抚慰地看了凤栖一眼,在案桌后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揽了揽她的腿,示意她不要担心。
然后从匣中拎起头颅的发髻,慢慢面对头颅的正脸。
果然是认识的,相当熟悉。
也确实恨过,政见相左,还被他摆了一道。
但他毫无喜悦,反而惊诧至极,手一松,那头颅就“咚”地掉回到匣子里了。
而他身边那个人,只低低地说了声“老天!”
“咕咚”一声,瘫软晕厥在他身边。
温凌赶紧下座去看。
人是真的晕过去了,他赶紧抱住她的头,喊人取水,然后拍她的脸,掐她的人中,嘴里一声叠一声喊:“亭卿!亭卿!”
凤栖是急怒攻心的晕,被他拍打掐人中,又被一个亲兵浇了些冷水在脸上头上,很快悠悠醒转。
入眼就是温凌担忧的面孔。
她抓住他的衣领,说:“我刚刚,是不是在你帐中做梦?”
温凌嚅嗫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便不是做梦了扶我起来。”
温凌说:“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她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那我自己起来。”
她肚子有点大,以前还都灵活自如,但今日浑身乏力似的,抓着他的案桌腿,用力拉自己起身。
眼睛瞪得血红,刚刚为曹铮而哭泣的泪痕仿佛都被烤干了,只一道一道凝固在脸上,有些黯淡的反光。她的牙齿倒如银子打造的利刃,死死地咬住嘴唇,黯淡发紫的唇上赫然一道殷红的牙印,血珠子颤巍巍地在牙齿边抖动。
温凌怕她再摔,只能扶她起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不要看了。亲者痛,仇者快。”
她赫然瞪了他一眼,颤巍巍站起身,撑着桌子支撑自己的身子。凝神望向匣子里黑漆漆的一团发髻,然后不顾污秽,把那头颅再次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