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那是一抹殷红的血。
她愣了一瞬,下?一刻,她已经一把扣住了谢晏兮的手腕,然而她想要翻转他的手看一眼,却竟然没有?拗过他的力气。
“阿渊。”她抬眼看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焦急:“你是不是碰剑匣了?”
是碰了。
又或者说,不仅仅是碰了,是他长时间按在剑匣上,以离火压制对抗,才让那匣子中掀起的剑气不至于将这一方天?地都彻底搅乱,直至失控。而那只剑匣也果然如凝辛夷所说,除了她之外,触之便会?被剑气横扫,饶是他离火凶戾,他那只按上去的手也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她晕过去的那一刻,他恰好醒来,将她接住之时,便已经感受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滚烫。她体温素来极低,唯有?朔月失控之时才会?如此?,他几乎是顷刻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杀手虽然暂且被逼退了,但被灼烧成了一片倾圮废墟的双楠村实在太过开阔,他们此?刻各个都是强弩之末,心神?动荡,实在不适合再战一场。然而双楠村又不在官道,他们的马车大约也随着离火一并被烧了个干净,谢晏兮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喊出了一个名字。
“公?羊春,我知道你在。”
听到这个名字,谢玄衣蓦地抬起头,饶是他年少时不学无?术,也知道,这分明是前朝大邺那位权倾朝野的左相的名讳!
随着他的声音,公?羊春的偃影从不远处废墟的石头上浮现,他桀桀笑了一声:“微臣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被三皇子殿下需要了,看来微臣随时侍奉左右,果然终有?用武之地。”
谢晏兮冷冷看着他:“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公?羊春非常轻柔地笑了一声,让开身体,却见他们来时的马车与马匹竟然不知何时被转移出了妖瘴,被保存得完好,甚至那拉车的马也已经被喂饱喝足,一派随时都可以继续奔袭千里的样子。
“微臣存在的意义,就是想殿下?之所想,急殿下之所急。只是不知道殿下?何时才能理解微臣的用心良苦。”公羊春边说,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说不懂事?的孩子。
谢晏兮眉眼之间难掩厌恶,但凝辛夷的体温越来越高,周身的三?清之气也开始变得紊乱,他于是掩下?所有?情绪,将她横抱在怀中,向着马车的方向而去。
“凝家小姐对殿下?真是情深义重,不惜结契,也不愿让殿下?沾染半分登仙之瘾,这一身鬼咒之术,也当真世间罕见。”与公?羊春擦身而过的刹那,公?羊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大邺旧部会?从雁门郡开始起势,以殿下?的名义。”
谢晏兮的手指骤而缩紧,但他表面上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只是将凝辛夷的身子向着自己怀中再压了压,遮住公?羊春窥探的视线,径直上了马车。
他当然知道,公?羊春的这句话?,便是与他的交换。
但所有?这些,他都不必说给?她听,所以谢晏兮只是弯了弯唇,垂眸看着她,轻描淡写道:“一点小伤罢了。”
凝辛夷不信,执意扯动他的手臂,却听谢晏兮道:“你既与我结契,若是伤重,自然枯荣转轮,你也会?感受到那样的痛。你且活动一下?五指,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凝辛夷一愣。
她的手骨肉均匀,并没有?任何痛感,只有?后背还残留着结契分离来的谢晏兮为?她挡的那一剑的痛,她心中有?些疑惑,却到底稍微放下?心来,目光慢慢落在谢晏兮脸上:“你都知道了。”
“阿橘,你为?双楠村人起鬼咒术时,我说了有?我,自然要护你周全?。”谢晏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中带了几分叹息:“为?你挡剑乃是我自愿,你不必……”
然而凝辛夷却抬起了一根手指,点在他的上唇,止住了他所有?的剩下?的话?语,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