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泽其实无所谓,但脸上却故作不舍:“好吧。”她背过身对他。
除了几缕发辫以外,大部分长发都被盘起,露出她脖颈上绒绒胎发,宣衡小心翼翼拆开发髻,他觉得自己手够轻了,可她仍然是吃痛叫起来,气恼地又一阵子埋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宣衡瞧不见她说这话时,背过身去脸上得逞的笑,他愈发心慌,不敢随意动手,不知道说了几次抱歉,额头上冒出汗来。
她自己也抬起手来帮忙,衣袖从她小臂滑落,二人手指在她发间交错,像是在溪水流波中捉鱼,他愈发慌乱,指尖发烫,但总算是将细辫也完全拆开。
羡泽回过头来,却没见到宣琮给的发簪,似乎已经藏在他袖中了。
她张嘴想要讨要,宣衡先一步开口。他面上也不知道是泛红,还是被烛光染色,轻声道:“你明日想去翰经楼吗?”
羡泽:“我以为你要忙,你上次说了之后也没再提。”
宣衡没说来找她却发现人不在的事,只是道:“今天宗内又出了命案,因在忙着调查此事,所以没能抽身,明日吧。”
羡泽果然有兴趣:“又出了命案,死的人是谁?”
宣衡没有细说:“一位长老。我有些放心不下你,会不会客舍这里不大安全,你是否想要搬到千鸿宫正殿附近去住?”
羡泽抬了抬眉毛,搬过去住当然更方便下手了,也更方便她查事深入千鸿宫,但她可不想碰见什么当年参与东海屠魔的人,也怕自己的行踪会被宣衡发现……
她道:“会离你更近吗?”
宣衡目光挪开:“……或许。你不愿意离我太近吗?”羡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道:“我不会、不会晨间弹琴扰你,也不会说教你。”
她顿了顿,含混道:“我再想想。”
宣衡半晌道:“好。”他本来想说怕再有危险,今日在外间陪她,但袖中尺笛乱震,有消息传来,恐怕跟命案相关,他不得不离开。
他告别她快步走出主屋时,人在昏暗的庭院中,隔着梧桐树叶看向半掩窗子中的她。
她抚着头发,烛光照亮面颊,脸上写着些怅然与沉思。
宣衡心里一紧。
宣琮说的没错,她的笑脸消失了。
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会快乐?
他很想张口叫一声她的名字,但终究怕她脸上露出“你怎么还没走”的烦躁,嘴被黏得紧紧的,最后只能像是踢开衣袍般快步走出去了。
而另一边,在丹洇坡的宽溪边,宣琮穿着木屐,手持竹杖,哼着歌顺着溪边走过,果不其然在一处宽阔的浅滩边,看到了两只歪斜的缎鞋,被水流冲到此处。
他走近过去,蹲下身捡起两只鞋子,指尖化出一点光芒,将那鞋尖拿在手上细看。
果然,他当时扫过一眼没有看错。
在她极其不显眼的鞋尖上,有一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