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在不远处铺满大厅的书海斜坡之上,插了一把歪斜的太师椅,被月色照亮。她披散着长发正坐在其上,手中捏着一本书册垂头阅读。
羡泽只穿了件白色单裙,椅背上挂着她的外衫,淡蓝色月光恰好映照在书页上,过去的十数个夜晚,她似乎就在以哀嚎惨叫为伴奏,在这里安静地读书。
羡泽白皙的手指合上书页,她手腕上挂着尺笛,口吻平常得就像是无事发生般,对他蹙眉道:“你给我发了讯息,是没发完吗?我就听见你叫了我一声,后面没了。”
她那天坐在书堆上,看到他发来的讯息,以为会听到许多控诉或阻止的话语,但点亮尺笛,其中只有一声他似梦呓地喃喃,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等了许久,他也没发来别的讯息。
羡泽有些疑惑,甚至想要回他一句。但又觉得她刚刚嫌烦给他爹插了好几把剑,还忙着把但凡有用的东西都塞包裹,就别聊了吧。
此刻,宣衡张了张嘴,看向羡泽,又看向卓鼎君,半晌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羡泽将手探入空气的涟漪中,将书藏于她的芥子空间中,软底鞋踩着书海上的尘埃,走到他身边,撇撇嘴角:“这可跟我没关系,我解开结界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看来是当年伤势太重,他无法自救,就想到吞食千百年来千鸿宫私藏的龙骨龙鳞续命。但凡人还想妄图化龙?只会变成这幅样子罢了。”
“千百年来的龙骨?”宣衡只感觉浑身血液冰冷:“难不成千鸿宫那么早之前便有猎龙……”
羡泽却语气平静:“有可能是千鸿宫祖辈在夷海之灾前后杀过龙,也可能是他这些年偷偷收集的深埋龙骨。”这些龙骨保存不完整了,她也读不到太多旧回忆。
“而他竟然把龙骨挖出来,磨成粉吞吃。还有金鳞,哈,他连用法都不会,生吞几十枚金鳞,哪里承受得住其中的力量。自然变成这幅鬼样子。”
卓鼎君仍在二人聊天的背景中哀叫着,他只知道数日前,这个女子竟闯入尘封三十年的纳载峰。
她望着他只是狂笑起来,笑得甚至开始恶心干呕。
卓鼎君震怒想要拍死她,却没想到女子手指只是动了动,他便鳞片立起,身躯骨刺膨胀,她拿起十几把他当年用的宝剑,将他钉在厅堂中,就再也不管他,而是幽幽在纳载峰的殿堂中游荡,捧起书册便念读。
她翻阅许多典籍,抚过那些龙骨,取走宝囊中剩余的龙鳞,甚至她似乎查到了许多夷海之灾前后的典籍,在他扑腾的背景音中发出“原来如此”的感慨。
她也靠近过卓鼎君几次,捏着脖颈上的项链,逼问他一些当年东海屠魔时候的事。
卓鼎君甚至不知道她是谁,以怒吼狂叫回答她,可她一点点拔掉他身上的鳞片,还觉得脏手一般扔在地上,要他回答那几个问题:
“当年你经脉受损却突然痊愈,是因为什么?”
“你当年为何会掌握击碎真龙内丹的方法?”
“真龙即将现世东海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只是卓鼎君的头脑中已然一片混乱,许多答案他都颠三倒四说不出口。羡泽又在附近搜查许久后无果,想了想,便决定让宣衡前来纳载峰。
说不定见了儿子,他便能脑子清醒一些。
果然,见到了熟悉的人,卓鼎君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记起了过往。他死盯着她腰间的玉衡,那正是自己为宣衡挑选的。
此刻挂在这女人腰间,已然说明这敌人是他儿子引进来的!
“蠢货——你竟然成婚、你竟然将千鸿宫的信物给一个恶毒的身份不明不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