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无甚灯火,头顶圆月便显得亮堂。此刻映进?车厢的银亮月色,有水银泻地的感觉了。
银刀鞘搭在膝头,谢明裳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刀鞘上年代久远的花纹。
记忆里面目模糊的生?父,似乎总带些郁郁不展的苦闷神色。
偶尔和她说?话,高大阴影笼罩在她头顶,看不清五官
面目,声音倒是温和的。
“小?明裳,你娘呢。没有随你来?”
“又是自己偷跑过来?太危险了。下?次提前?传消息来镇子,让你哥哥去接你。”
当时自己答了些什么?
只记得自己那?时候年纪不大。和父亲说?话,还要踮脚仰头。
“我?认得路。”年少的自己亲昵地抱住父亲的腰。
“阿父你看,我?带了两匹马,好多好多的干粮。我?认路很厉害的,自己就?可以来,阿兄去接我?,我?还怕他迷路。”
倚靠着父亲是什么感觉?不记得了。
倚靠着父亲,对么?
脑海里嗡一下?,剧烈的头痛仿佛木锯,瞬间?锯开头颅。
谢明裳用力按压额头,手指紧扣窗棂。膝头搁着的弯刀鞘啪嗒一声,落在车厢里。
骏马长嘶不止,耿老虎在前?头听到动静不对,回头惊问,“六娘子,怎么了?”
马车急停,谢明裳抱着弯刀坐去野林子路边,低头深深地呼吸,手指抵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歇一歇。娘子喝点水?还是来点吃食?”耿老虎担忧地递过水囊。谢明裳推开水囊,要了酒囊。
大地在隐约抖动。
远处传来大片马蹄声。
京畿官道附近,时常有官兵驰马。谢明裳起先?没在意,坐在路边,一口接一口地抿酒。
她急需喝醉。醉倒免烦忧,思?绪陷入混沌,也就?不会头疼了。
耿老虎起先?也没注意奔马,蹲边上絮絮叨叨地念,小?娘子喝太多酒不好,别再喝了,酒囊还我?。再喝下?去,要把醉倒的大郎君叫醒劝你了……
不等耿老虎劝完,谢明裳举起酒囊,咕噜噜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