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枝韫温声细语,但眼底一片凉薄:“我早知道是你,但我还是一再给你机会。”
“我想你在看到我被抓进拘留所时会良心不安,去找我的律师坦白,但你没有;”
“我还想在法庭宣判后,你看到谢竹语被抓、谢志谦大势已去后,你会自己来跟我认错,但你也没有;”
“我开刀住院的时候没有等到你,我回公司上班还是没等到你。小斓,你让我对你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小斓被她说得无地自容,干脆双膝着地,对着她重重磕头:“谢总,谢总,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
谢枝韫起身后退了一步:“好了,别磕头了,我又不是封建大地主,受不起你这种道歉的方式。”
小斓痛哭着:“可是、可是我除了给您磕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谢总,求您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我是没有办法,我没有选择……”
谢枝韫一语中的:“你有什么把柄落在谢竹语手里?”
小斓用力点头:“是、是我爸。”
谢枝韫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想知道来龙去脉,她走到沙发坐下:“起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斓这才从地上起来,咽了好几下梗阻的喉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爸平时喜欢打牌。”
“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回老家,村里人喊他组牌局,他就去了。他往年也跟那些人打过牌,都是邻里邻居,我们也没有多想,他打了几天也都很正常,有输有赢,就算是输也只是输三五百块钱,无伤大雅。”
“直到正月初五那天,他打了个通宵,到了正月初六的中午才回来,一回来整个人就很不对了,倒在床上,一声不吭,不喝水不吃饭,我妈还以为他中邪了,追问了很久,他才说他昨天晚上输了……两百万……”
谢枝韫听着都挑了一下眉:“什么?”
小斓咬着唇:“他输了两百万,还写了欠条。”
谢枝韫摇头:“村里的牌局,怎么可能会输这么多?”
又不是去澳门赌场玩老虎机。
“是,我们一边如遭雷击,一边觉得不可能,但我爸说,他当时就跟被鬼上身似的,他们要加筹码,他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加,以为没多少,等到最后算账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居然欠了整整两百万!”
小斓抽搭着,“我和我妈都觉得他是被人做局了,立刻找到那群人,要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就报警。”
谢枝韫眯了一下狐狸眼,猜到后面的事了:“但最后出来跟你们对质的人不是那些村民,而是谢竹语的人?”
小斓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红了:“对,对,他们的目的也不是骗钱,就是要我帮他们做事。”
“我不肯的,可他们把我爸抓了起来……我甚至答应他们给两百万,只要他们肯放了我爸,可他们要的根本不是钱,他们就要我帮他们做事!如果我不帮他们做事,他们就要砍掉我爸的手!”
“他们还说事后也不怕我去报警,因为他们拿着欠条就可以说是我爸欠了他们钱不还,他们只是用江湖的手段纠纷而已。”
“……我不能看着我爸的手被他们剁掉啊……”
谢枝韫看她又哭成一个泪人,想起的是她刚进公司时,每天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喊一句“韫总”就跳一下,跟小弹簧似的。
她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道:“其情可悯,但你不信任我,你完全可以表面答应他们,背后偷偷找到我,告诉我你家的遭遇,我保护得了你,也保护得了你的家里人。”
“我当时整个脑子都是乱的,我没有想那么多……事后我也有很多次想跟您坦白,但是我不敢,您被我害得差点就出不来了,我不敢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谢枝韫想了很久,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起身:“我之所以对你那么好,是因为你很合我的眼缘,很讨我的喜欢,但我不是没有底线的人。你自己到人事部提交辞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