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下一刻。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马车处传来。
那声音似十二月的霜雪,掩盖了初夏的燥热,让整片长巷,如入冬一样冰冷。
寒意尽生,冷如骨髓?
“杀人不偿命的活阎王?”
“呵呵。”
他凤眸里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光。
“你们盼着本王成为活阎王,本王又何尝不是夜夜盼此?”
他下了马车。
去岁那条在寒山寺上被压断的腿,在窦大夫的银针之下,已恢复如初。
走起路来,气势夺人。
每一步,都像踩着人的心脏而行。
他从前喜欢穿黑衣,如今却喜欢穿浅淡的白衣。
但那飘渺若羽毛的白色,却压不住他身上的戾气。
反而,让他愈发高疏,冷漠,可怖。
他缓缓走到那妇人与幼童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打着哆嗦的妇人、还有她怀里那双眼懵懂的稚子,唇角微勾,扯出一个笑。
“你可知阎王是做什么的?”
幼童攥紧手中的小黄鱼,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抖。
他只是小,又不是傻,从娘亲的反应里便能察觉出来,他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此刻,即将降临的危险,让他死咬着下唇,哆哆嗦嗦地瞪着玄翼,却不敢开口回应他。
怕自已又说错了,害死了娘亲。
玄翼冲冯管家招了招手。
冯管家递了一把刀过来。
幼童瞳孔巨震,眼底闪过惊恐之色。
将云清絮身形完全挡住的霍千斛,看到这一幕,也心生不忍。
低喃道:“摄政王……果然还是那个摄政王。”
云清絮也听到了那边的剑拔弩张,也猜到了玄翼接下来要干的事,手指无力地抠着那紫竹上的横纹,心绪翻滚。
狗,改不了吃屎。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
玄翼看着那递到自已面前的刀,嘴角抽了抽。
没有说话,淡漠的眼神落在了冯管家手提的锦袋里。
冯管家一噎,急忙将刀收回去,将那一袋子小黄鱼递给玄翼,双腿打颤,抬起手腕,恨不得给自已一耳光。
怎么……怎么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这点波折,并未打断玄翼带来的压抑的气氛。
他从锦袋中又取出两条小黄鱼来,跟吊着小狗的骨头一样,在那幼童眼前晃了晃。
“你若回答本王一个问题,本王便赏你一个,如何?”
幼童看着那小黄鱼上闪烁的金光,被迷了眼。
茫然的点头,又摇头,又点头。
玄翼赞许地看着他,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知道阎王是什么意思吗?”
幼童努力从脑子里搜寻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故事。
“阎……阎王爷管着地府,人要死了,都得听阎王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