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灯出了办公室,看到站在走廊上拎着纸袋安静等她的常潇愣了下。
常潇听到脚步声,把目光从从自已的鞋尖上抬了起来。
看见任灯眼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怔愣,他垂落的手摩挲了下裤子。
“姐、”
常潇咽回嘴边的话,改了口,“任老师,我是过来还衣服的。”
任灯看向他手里的纸袋,里面装着件藏蓝色外套。
景宇阳的衣服。
常潇怕她误会,“我不是过来缠着你的……”
少年声线干净,微微有些哑。
“恩哥说你在这所学校教书,我住的地方离这所大学很近。”
“衣服我让干洗店的朋友洗干净烘干的。”
“别嫌弃我穿过…”,常潇顿了几秒,声音很轻,“我、不脏的。”
恩哥是日出的调酒师,任灯去日出的次数多,也经常聊天,算半个朋友。
常潇把手提袋递给任灯,“昨天,谢谢你和你的朋友救了我。”
“景哥送我回去时没拿走这件衣服,我朋友说这件衣服很贵…”
少年戴着口罩,额头上青紫痕迹被碎发盖住大半,穿着有些起球的蓝色毛衣,清澈的眼底掩不住疲累,带着些紧张,解释的话每一句都说的很认真,害怕自已打扰到了任灯。
任灯接走纸袋,“我会替你转交给他。”
落在耳边的清润嗓音,奇异地抚平了常潇的忐忑不安
常潇朝着任灯深深鞠了一躬,“任老师,昨晚的那些话,对不起。”
“那个时候就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已经很努力在还那笔钱了,可是每次钱还了,金额却越欠越大——”
路过回办公室的老师朝任灯打了声招呼,神色严肃看了眼常潇。
看着常潇眼里的紧张和突然的局促,她指了指楼下:“想逛下学校吗?”
常潇眼睛亮了下,“可以吗?”
任灯点头。
常潇跟着任灯的脚步,看着学校的一景一物,眼里流露出羡慕和向往。
任灯顺着常潇的目光,看向图书馆,“你的麻烦解决了吗?”
常潇怕她误会自已今天是来借钱的,声音有些着急,“我不是过来借钱的。”
“奶奶联系了姑姑和姑父,欠下的那笔高利贷还了本金,后面那些人也不会再过来找我了。”
任灯很轻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是过来道谢道歉,还衣服的。”
她走上通往图书馆的台阶,“想去图书馆看书吗?”
常潇愣了下,忙摆手,“我不是学校的学生,进不去的。”
任灯指了指自已,“我是学校的老师,可以带你进去。”
她看着小心翼翼从书架上拿书,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那里有桌椅,你可以过去坐着看。”
常潇珍惜地抱着书点头,“能读书,真好啊。”
他高一没读完就退学了。
不仅是家里没钱,也是读不进。
那时候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去赚钱。
怎么让奶奶和妹妹过得好一点。
想到妹妹,常潇笑得很开心。
“任老师,我有个妹妹,她成绩很好。”
“如果她没摊上我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因为是在图书馆,两人说话声音都很轻。
19岁的常潇,和图书馆里的学生们面孔一样青稚。
这双显得疲累却清澈干净的眼睛里,流露着对知识的敬畏和渴求。
任灯看着少年眼里的自卑、自弃和疲累,心里有些发堵。
“常潇,你是很好的哥哥。”
“你有一技之长在社会立足,也在靠自已的努力和双手给奶奶赚手术费,给妹妹赚学费,在诱惑面前,你守住了本心,宁可借高利贷,也没有去出卖自已的身体,这说明,你拥有正确的三观,健全的人格。你喜欢唱歌,找到了自已的爱好并为之努力着,这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你在舞台上唱歌时很闪亮。”
常潇捏着书脊,红着眼睛很久都没说话。
任灯想到了自已哥哥。
任桢傲娇、自大、又臭屁,高中和大学时,脸上就写着四个字:老子最拽。
可他的所有耐心,好脾气都给了她。
更是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她想要天上的云朵,任桢也会想着法子给她摘下来。
她听着常潇的声音,对常潇说这些话,也是起了恻隐之心。
任灯想到哥哥,眼睛有些涩。
她用指骨压了下鼻尖对常潇说:“你如果今天有时间,可以在这里看书到图书馆闭馆,我去跟图书馆的老师打声招呼。”
常潇喊住要离开的任灯,“任老师,当你的学生一定很幸福。”
任灯不知道自已今天的这些话,对常潇会有什么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