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操场里聚集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灼热并没有完全散去。
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她得回去了。
姜琦还要在学校待几天,送沈徽林去了学校东门,临分开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问沈徽林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徽林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她原本计划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但是待在这里短短两天,突然意识到在熟人很多的地方,她很难心无旁骛的待产。
沈徽林想了一会儿,说:“要是以后回来,可能半年后。”
姜琦:“那你在国外住哪里?”
“待在曼哈顿。”
遥远的距离让姜琦沉默了好一会儿,“任何时候别让自已吃亏。”
沈徽林说:“我知道的。”
姜琦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有时候觉得,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沈徽林已经足够清醒和理智,至少没有和错误的人继续纠缠。
两人没说几句话,姜琦接到老师的电话,要她回一趟教室。
转身离开前姜琦说:“那处理好这些事情,你要快点儿回来。”
又下意识看了眼沈徽林的肚子,“到时候小孩儿是你带吧。”
沈徽林点头。
协议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小孩出生以后和项明峥没关系,沈徽林拿的那些抚养费和基金等于买断了和项家的关系。
几个月前,心力交瘁处理和项明峥的感情问题,沈徽林才第一次感受到,那个和她在无数个夜里亲密相拥的人,其实从各个方面都离她很远。
沈徽林徽抬手和姜琦再见,一个人出了校门。
校外的这条路车子一直不少,下班高峰期车流密集。
沈徽林站在路边等交通灯跳转。
露出云层的太阳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抬眸时看到停靠在对面的黑色宾利。
车子并不算高调,只是车牌号很熟悉。
沈徽林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
路口的交通灯由红转绿,横穿街道时,宾利车的车窗降下来了一些。
阮澈俯身抓起了烟,拿起一支就要点燃。
靠在后座的项明峥开口,“别再这儿抽。”
据阮澈所知,怀孕的是那个女学生。但……项明峥却变了很多,但这几个月,脾气比之前更加捉摸不定,要求也很多。
阮澈顺着项明峥的视线,看了一眼已经快走到街这边的女生,了然一笑。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在将烟放进盒子里时,阮溪知道了项明峥一直没有离开的用意。
达成协议才多久,项明峥就明晃晃的接近沈徽林。
不过谁又能真的管得住他?
他们圈子里大多都这样,找门当户对、利益最大化的结婚,找有好感的恋爱、上床。
要怪就怪······那个女学生碰到了项明峥这样一个太懂分寸、又不会长情的人,又很倒霉的在项明峥和丁瑶订婚的关键节点弄出了孩子。
阮澈看着不远处那个看起来很安静温柔的女生,“她也挺不容易,又得了那样的病。哥,不然就好聚好散。”
话刚说完,项明峥看了他一眼,视线下压,开玩笑般地:“你还有这种好心?”
阮澈很快答:“没有。”
项明峥没说话。
……
沈徽林到了街对面,那辆车还停在那里。
隔着不远地距离,她能看到后座的人。
车窗半降,他被光影分割的五官分外立体,还是那样寡淡的视线,一直看着她。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的多情温柔就会无影无踪,透露出被他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冷漠和距离。
沈徽林看到他微微推开了车门,像是在示意她上车。
心里一堵,沈徽林收回了视线。
沉陷在感情里的时候,沈徽林就清楚自已和项明峥之间的不对等,因为差距过大,他一直处于掌控者的位置,见面的时间、相处的方式,甚至是做。爱,沈徽林总是会乖乖配合他。
彻底分开了,她开始排斥这种配合。
阿姨说:“还要赶飞机。”
订的机票是四个小时后,时间绰绰有余,沈徽林知道阿姨的催促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没有犹豫,跟着阿姨往停靠在前面的车边走。
“沈徽林。”身后车里的人突然开口。
沈徽林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过去他们相处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两个人,交流沟通甚至很少用到对方的名字。
偶尔兴致起来,他也会和姜琦一样叫她“林林”。
沈徽林身形一顿。
沈徽林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住。
手松开的时候,沈徽林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跟着阿姨去了另一辆车上。
……
几百米外,项明峥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不断走远的人挽着头发,露出白皙的后颈。
到底是谁说她脾气软?
阮澈看着项明峥明显低沉的脸色,没忍住说:
“她答应姑姑……不联系、不见面、不牵扯,那个女人一看就是看着她的。她不会上您的车的。”
不联系、不见面、不牵扯。
项明峥听到这几个字,笑笑,“她这么严格遵守规定,我是不是还得给她颁个证儿?”
阮澈没敢搭腔。
-
八点的飞机,又一次直飞曼哈顿。
起飞时沈徽林看着舱窗外的夜色,这座繁华的城市夜晚灯光格外明亮,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这一片人造的喧嚣里。
六月的天气,她有些畏冷的将毯子盖在身上。
闭上眼睛休息之前,沈徽林突然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一幕,她坐在开动的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仍然停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车门关上了,宾利启动跟上了她乘坐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