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舒清到访(2 / 2)

天配良缘之商君 浅绿 12652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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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君转头看向舒清,用力点了点,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

走到主帐前,还未进入,就听见一声怒吼传来,“太过分了,简直可恶!”

商君苦笑,与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缓缓进了营帐,他微微拱手,淡淡地笑道:“让各位久等了。”

商君没有更多的解释,不紧不慢的步伐,几乎触怒了在场枯坐近两个时辰的将军们,他们哪里受过这种闲气。黄锡峰干脆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扔,泼出的茶水顺着茶几流下来,溅了一地。

慕容舒清跟在商君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这个英气勃勃的将军,脾气还真是不小,在裴彻和轩辕逸面前还敢摔杯子,轩辕逸的这些将军好像个个都很有性格。

商君心里哀叹,并非他想迟到,他能勉强站起来说话时就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他也很无奈。细细打量着眼前双眼冒火,却沉默不语的年轻将领,商君不但没有不悦,倒是一脸的欣赏。

“庄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裴彻暗暗观察商君,虽然他还是这样笑得闲适,但是他的脸色和精神明显不佳,再加上今日迟来这么久,莫不是昨日出了什么意外?

好厉害的观察力。商君摇摇头,笑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不碍事。”

他不愿意说,裴彻也没有再追问,而是直接问到重点,“庄主昨日查看,可有破阵之法?”

“有。”

他简洁的回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没有人再拘泥于刚才的插曲,始终埋首于地图中的轩辕逸也抬起头来。

李鸣一个击掌,激动地说道:“太好了,那赶快破阵吧。”最好今日能破了这邪阵。

商君却慢条斯理地摇摇头,说道:“还不行。”

“为什么?”不是有了破阵之法了吗?

忽然胸腔涌上一阵疼痛,让商君有些站不住,站在身后的慕容舒清赶紧撑着他的后背,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商君身上,等着他解答,也就没有注意慕容舒清的小动作。疼痛一阵一阵地发作,待这一波疼痛过去之后,商君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简洁地答道:“破阵,讲求天时地利人和。”

裴彻站起身来,让人新添一套茶具,才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庄主请坐下细说。”他果然不对劲,这强忍的姿态哪里像是睡不好觉。

看来裴彻已经看出什么,慕容舒清轻拍商君的背,示意他过去休息,既然裴彻已经猜出,那他们也就顺势而为了。坐下之后,商君缓了缓,才淡淡地说道:“地利我军已失,那么天时、人和就显得尤为重要。这阵是一个连环阵,里边包含着五行阵、迷心阵、天龙阵。五行阵能将人群分散,让人被困阵中,分不清方向,且容易被逐个攻击。迷心阵顾名思义,会让人迷失心智,互相残杀,或者自杀。天龙阵里有很多机关,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至于那些雪狼,只是他们放于阵中,故意造成恐惧、扰乱士气的招数。”

听商君侃侃而谈,众人都不禁感慨,原来这阵还有这么多名堂,对商君也更是佩服,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了,最敬重的,就是有勇有谋之士。

“庄主有何破阵妙法?”想不到急于追问的,就是刚才最为不满的黄锡峰。

果然是敢爱敢恨、恩怨分明之人,商君微笑着回道:“破五行阵之人,本身必须对玄门阵法有所了解,且武功高强,就是独自对敌,也胜券在握。破迷心阵之人不仅武功要高,还必须有不易被侵扰的坚定意志。破天龙阵之人,需身手敏捷,对机关甚为了解。积聚这些人,在农历年三十,也就是七日后破阵,我算过了,那天的午时是这三个月来临风关日照最强、正气最盛的时候,这时破阵,事半功倍。”

他说完之后,帐中却是久久的无语,轩辕逸和裴彻对视一眼,也未说话,黄锡峰皱起眉头,说道:“上哪里找这么多能人异士?还有,我们知道那天是破阵的最好时机,苍月也一定知道,到时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商君却摇摇头,回答着黄锡峰的问题,只是却是对着轩辕逸说的:“就是他们知道,这一天也是我军破阵的最好时机,尤其是迷心阵,那天破是最妥当的。还有,要是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抵御我军破阵之上,不是正合了轩辕将军的意了?”

轩辕逸点点头,他说得正合他意,但是仍有一个头疼的问题,没有想到那阵中竟还有如此多的阵势,轩辕逸低叹道:“只是,这些人上哪里去找!”

李鸣却是朗声笑道:“这还不容易,商庄主攻五行阵,将军攻迷心阵,军师攻天龙阵。”商君五行术数自是精通,轩辕将军多年征战,心智自然坚定,机关暗器,军师最有研究,这人选有何难?

他说得激昂,却被商君一语否定,“不妥,要破阵,一人前往是不行的。最少每阵要有三人带队。再则将军身为军中之首,不可身陷迷阵之中,而且这破阵只是三路进攻之诱敌之计,背后强攻才是主要的制胜一方,所以将军应该率领大队人马从后方攻击。而军师就更不能入阵。”

李鸣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若说将军是军中的中心人物,进不得阵中,军师为何也不行呢?

商君想回答他,可是因为刚才说话太多,让他忍不住地轻咳起来,口中一甜,一口鲜血直往上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裴彻很快顺势接道:“因为三路人马需要有人协调,我军粮草也需要守护,且阵营不可留空,以防敌军突袭我军后方。”

众人听着裴彻的解释,慕容舒清赶紧将茶杯递到商君手上,商君掀开茶杯,将口中鲜血吐到杯中。宽大的衣袖,轻轻拭去唇上的血迹。慕容舒清才悄悄地退回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怎么办呢?”少了他们两人,这阵要怎么破?虽然军中还有其他将军,但是要兵分三路,还是需要人手,再则,要说武功高强,意志坚定,军中还有谁能胜得过将军呢!

一时间,主帐之中,众将军都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将目光转向想出此法的商君,但是他也是摇摇头,如果不是需要这么多人,那邪气十足的男人也不会大言不惭地说他破不了他的阵了。

苦思片刻,商君忽然含笑看向一旁闲闲地拨弄着茶叶的慕容舒清,裴彻似乎也了解他的意思,也将目光调向了舒清。其他将军虽然不明所以,但仍好奇地看向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本来就无心听他们说那些破阵的事情,她来主要是担心商君,所以注意力也就放在商君身上,好不容易看他好点了,才坐下来,想喝口茶,却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莫名其妙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有些茫然地抬头,就看到裴彻狐狸似的笑容,还有商君那“温柔关注”的目光。

她不是被商君给卖了吧!只见商君轻挑俊眉,笑道:“这就要看清肯不肯帮忙了?”

她?她能帮什么忙?她还没有自不量力到以为自己可以破阵杀敌。迎着或嗤之以鼻、或将信将疑、或幸灾乐祸的眼光,慕容舒清苦笑道:“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商君敛下笑容,说道:“只要你肯借几个人!”清的手下,能人异士很多,今早上的苍素,就是不可多得的破阵良才,只要清肯借,破阵还是很有希望的。

慕容舒清也猜到,君所谓的帮忙不会是让她去破阵,但是借人——慕容舒清微微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轻拨着茶叶,良久,才轻问道:“裴军师,请你把前面讨论的话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刚才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就没有认真听君在说什么,她知道炎雨、苍素都是些木头一样的人,只要她下了命令,就是明知道是个死,他们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去做。所以她必须知道这个阵的凶险情况,不能如此罔顾他们的性命。

商君早就料到慕容舒清会这么问,她是一个思量周全,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尤其是她身边的人。所以,她很体恤地将解说的任务交给了裴彻,毕竟他现在是伤员,不宜多言。

裴彻则好笑地看着商君,他坐着不动如山地看着他,慕容舒清也盯着自己看,这个计谋是商君想出来的,为什么变成他来解说?叹了口气,裴彻还是乖乖地讲了,商君在一旁不时地补充说明,比刚才跟这些将军们解说的更详细认真。

听他们说完,慕容舒清想了想,问道:“你是说要找三个擅长奇门术数,三个意志坚定,三个精通机关暗器的人?”

“是的。”

慕容舒清摇摇头,回道:“我恐怕找不到这么多!”他们当她这里齐聚天下英豪啊。

商君给了慕容舒清一个少安勿躁的眼神,说道:“我庄中可找到一个擅长阵势,一个精通机关之人,我看黄将军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修之手下有两人也很不错,再加上我,你只需再找三人就可以。”

慕容舒清不言不语地坐着,一双秀美轻轻地皱着,手中的茶杯已经放回了桌上,一下下地轻敲着木椅扶手,似乎漫不经心,又好似心情烦躁。众人等了很久,慕容舒清才抬起头来回话。只是说的不是人选之事,而是对着商君问道:“你还要入阵?”

商君点点头,坚定的眼与舒清对视着,说道:“我部署这破阵之法,自己怎能不入?”若是他不入,如何能给众人破阵的信心,而且上次他挨了一掌,这次,他还想好好和那男子讨教一番。再则,他的伤还没有严重到不能动的情况,还有七天,他一定要破了这连环阵。

这人怎么这么倔,他伤成这样,怎么入,去送死吗?两人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良久,慕容舒清手稍稍握紧,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恼意,淡淡地回道:“让我考虑一下,看谁更适合。”

慕容舒清没有正面答应借还是不借,说完之后便不再看向他们,微眯的双眼看着帐外的白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想再谈的样子。就连商君也有些错愕,清这是怎么了?

慕容舒清不愿多言地看着窗外,商君则是若有所思地低头不语,轩辕逸则紧紧盯着慕容舒清,看来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裴彻站起身来打圆场道:“好吧,庄主你再仔细研究一下破阵的具体方法,等破阵的人都确定下来之后,明日再来讨论。”

商君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抱拳回道:“那么商君告辞了。”说完,再看一眼同样起身,但是不再看他的慕容舒清,商君转身,步出了主帐。看来要说服清才是最大的工程,很久没有看见她这样恼了。

慕容舒清则是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出了主帐。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裴彻、轩辕逸时,轩辕逸走到刚才商君所坐的地方,掀开杯盖,只见里边应该是浅黄的茶汤,变成了暗暗的褐色,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轩辕逸和裴彻对视一眼,笑道:“看来昨晚的入阵查看,没有看起来那么顺利。”

轩辕逸也发现了?他还以为,他只顾着看慕容舒清就够了呢,笑着点点头,只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随即又问道:“可是为什么他要隐藏受伤的事实呢?”查看阵势受伤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商君看起来也不是沽名钓誉,怕人取笑讥讽之人,那么他何故要隐瞒呢?

出了营帐,慕容舒清便不再随着商君回营,也没有和他再说话,独自走到梅树下,不发一语地坐着,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眼睛注视着渐渐西斜的落日。阳光淡金色的余晖撒在她的身上,没有让她看起来柔和些,反倒是添了几分默然。

商君一路跟着她,也不敢说话。就这样在她背后站了很久,直到胸口疼得忍不住咳了起来,舒清才轻叹一声,睁开了眼,转身面对着商君。看着眼前几乎站不住了,却仍是倔犟地在自己身后站了快半个时辰的女子,脸色苍白的他,那英气的双目里,有歉意,有祈求,有保证,更多的,却是坚持。这样的他,让她说什么好呢?

清长久地不说话,让商君心里很没有底,知道清恼他不爱惜身体,气他逞强好胜,但是他有自己的坚持,也有他必须去的理由,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最终,还是商君低声叫道:“清——”

罢了罢了。舒清抬起手,阻止他说下去,她不想再听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总之,他是去定了,那么再说也是无益。既然阻止不了他,就唯有尽全力帮他了。慕容舒清再次依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清幽地说道:“你别说了,我知道劝你也是无用。还有七天,好好休息,我会和修之说借人之事,破阵的人选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谢谢。”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一刻却是无语,她懂他,还要说什么呢?捂住疼痛的胸口,商君慢慢地转身离开。

就在商君离开的那一瞬,慕容舒清低低浅浅的声音传来,“君,答应我,活着回来。”

两个背对着的人,谁也没有回头,商君原来有些僵硬的嘴角,在这一刻微微地扬起,坚定地回道:“好。”说完,踏着缓慢却愉悦的步子离去,慕容舒清也淡淡地扬起唇角,感受着阳光微薄的暖意。

挺直着背,商君走得艰难,胸口的伤又开始火辣辣地烧起来,每走一步,都好像被一记重锤击中心房一般,眼前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商君告诫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一定要坚持到帐中,极力地想保持平稳的脚步,奈何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虚浮。

商君胸口灼热,四肢却冰凉,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耳边是温和而担忧的男声响起,“商君,你没事吧。”

微微眯眼,看清眼前的俊颜,商君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还好,是修之。

隔着衣衫,秦修之感觉到商君的手在不停地轻颤,他的眼神也少了平日的锐利,脸色更是白得有些吓人,不着痕迹地搀着商君的胳膊,秦修之低声说道:“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先扶你回去。”

商君点点头,还好修之没有在这里追问他怎么了,就着他的手,两人慢慢地走回了商君的营帐。

进了帐中,秦修之明显感觉到商君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软倒下来,看他几乎栽倒在地,秦修之赶紧揽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他,好瘦!腰如女子一般盈盈一握,身板单薄得不像练武之人,而感受到他靠着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膛,秦修之的心一下子狂跳得让他赶紧把商君从怀里扶开,害怕他听见他如脱缰野马一般的心跳。

一直在帐内着急等待的商笑看见秦修之扶着商君进来,就知道商君的伤一定又发作了,急忙迎了上前,商君还是醒着的,就是眼神有些涣散,商笑急道:“哥!你的伤……”

手臂被商君一下用力握住,商笑问到一半的话卡在喉间,看了一眼秦修之,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眼睛里的水雾越积越多。

看商君现在的样子,再想想昨晚他的异状,秦修之大概已经猜出商君受伤了。商君不愿说,他不问便是了,搀着商君向内室走去,秦修之说道:“扶他到床上再说吧。”

“哦。”商笑急忙点头,扶着商君在床上坐下,看他脸色惨白,额间满是冷汗,商笑急道,“我去找舒清姐姐。”

抓住商笑的手,商君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别去了。”清已经帮他很多了,再让她知道他的伤势这么重,只怕破阵之事,她就更担心了。

“哥……”吸吸鼻子,不让泪落下来,商笑一脸恳求地含泪看着他。她知道,他若是不愿意,是不会放手让她去找人的,她也不想麻烦舒清姐姐,但是他受伤了啊,她要怎么办。

虽然只看见商笑模糊的脸,商君还是被两行清泪震痛了心,他又让笑儿担心了。坐直身子,轻抚她的脸颊,抹去泪痕,商君轻轻地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哄道:“笑儿,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而已。好了,不哭了,回去休息吧。”

冰冷的指腹滑过脸颊,温柔而怜惜,可惜泪却越发止不住,商笑抓住他的手,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用力地点头回道:“你别笑了,我不哭,我这就去休息。”

低着头,商笑匆匆地跑了出去,她怕再看着他脸上惨白的笑容,她会忍不住大哭起来,她伤心难过,就可以哭泣,他却永远地剥夺了自己哭泣的权利。她也不要再哭了,起码,不在他面前哭。

商笑跑出去了,帐中只剩下商君和秦修之,虽然商君现在疼得恨不得晕过去了事,却还是转过头,看向若有所思的秦修之,说道:“修之,你有话和我说?”

身在皇族,他从没有体会过,兄妹间的这般情谊,商君脸上的笑,不仅商笑痛,他的心也没来由地一阵紧缩。对着这张憔悴的脸,他竟也想轻抚他的脸颊,告诉他不要再笑了。而他,也真的做了。

当手指滑过冰冷的脸颊,两个人都怔住了,商君双目圆睁,瞪着眼前这个清雅的男人,他,他,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应该推开他的,但是他却如被钉在床上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迎着商君大睁的眼睛,秦修之苦叹,他在惊恐?是啊,应该惊恐吧,他不该用这样的感情来亵渎他的美好,秦修之缓缓地收回手,低声叹道:“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起身离去。

眼前落寞的背影黯然而去,商君还未明白何意他的心一阵抽痛,就只觉血脉逆流,喉头一甜,暗红的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听见身后的响声,秦修之回过头,就看见商君唇间和衣襟上尽是血痕。“商君?”秦修之大惊,扶着他低喘不已的身子,秦修之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吐血呢?

就在此时,帐外裴彻响亮的声音清楚地传来,“商庄主,关于破阵之事,我想请教请教,不知道方便吗?”

“别叫人。”秦修之刚想开口叫人,却被商君紧紧地拽住衣袖。一边颤抖着擦拭着唇边的血迹,商君一边艰难地说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我……咳咳咳……”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最终还是说不下去。

即使是话说不出来,商君仍是要坐起来,秦修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床沿,说道:“交给我。”他不知道商君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但是只要是他的事,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掀开帐帘,裴彻一脸微笑地站来帐前,秦修之大方地笑道:“裴军师。”

他刚才看见舒清在梅树下,没和商君在一起,正想过来探个虚实,想不到秦修之会在,裴彻拱拱手,笑道:“是秦公子啊,我想找商庄主商量商量破阵的事情。”

秦修之堵在帐前,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侃侃笑道:“要说的商庄主刚才在帐中已经说了,他现在正在苦思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不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军中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裴军师费心,想到更好的方法,庄主自然要和将军们商量的。”

显然他是不打算让他进去了。这秦修之看起来一派悠然,与慕容舒清和商君关系匪浅的样子,没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还需谨慎,裴彻点头笑道:“这样也好。”眼角扫过秦修之的衣摆,裴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故作惊讶地问道:“秦公,你的衣襟上怎么会沾染了血迹?”

秦修之微惊,低头一看,果然,他的衣摆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应该是刚才扶商君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好精锐的眼力,这样的两滴血影子,他居然都注意到了,难怪如此年轻就位列军师。

心知裴彻非泛泛之辈,秦修之镇定地拍拍衣角,自在地说道:“这里吗?不过是些朱砂,早上一时兴起,花了几幅画,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也不知道,让军师见笑了。”

朱砂?是有些像,不过他直觉那是血迹,暗暗观察着秦修之,裴彻笑道:“秦公子还有此雅兴,真是难得。不知公子画的是什么佳作?”

秦修之一副遇见知己的样子,兴致勃勃地笑道:“不过是几幅牡丹争艳图而已,军师有兴趣?不如到我帐中,我们可以研究研究。”

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破绽,难道是他猜错了?眼看秦修之就要拉着他去他的帐子里,裴彻摆摆手,回道:“不用了,裴某对作画没有什么研究。我就不打扰了。”

秦修之轻轻蹙眉,惋惜地笑道:“如此,唯有作罢了,请。”

裴彻回以一礼,转身离去。

目视着裴彻走出数丈之外,秦修之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哪里有作什么画,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想着商君的事情,什么也没做,他刚才也不过就是赌了一把,还好,赢了。

进入帐中,看着商君虚弱地靠坐在床上,秦修之走到他身边,担忧地说道:“我还是帮你把舒清叫过来吧。”

胸中郁积的淤血呕了出来,商君反而觉得舒服了一些,轻轻摇头,回道:“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这样还叫没事?”秦修之一向温和的声音忽然变得冷硬起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样叫做没事!

商君被吓了一跳,喃喃地回道:“修之……我,真的没事。”

心里既急又气,秦修之不管他的辩解,没有余地地说道:“要不我去找舒清,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你自己选。”

“我……”商君张口,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灼灼地看着他,显示着他的坚持,见惯了他的温柔随和,却不知这样的他固执起来,竟是让人不能抗拒。商君轻叹一声,他若是不选,修之必会帮他选吧。缓缓低下头,商君无奈地说道:“好吧,你帮我找苍素。”

看他终于妥协,秦修之的脸色才慢慢好了一些,轻柔地扶着商君躺下,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他平时就是这样照顾他一般。“你好好躺着,我一会就回来。”秦修之脸色如常地离开了帐篷,商君看着那道飘逸的背影,心里却别扭得很,想起刚才秦修之的举动,他居然摸他的脸?商君哀嚎一声,他的伤似乎更重了。

裴彻一路思索着商君的种种怪异举动,他受伤是一定的,伤得多重,他为什么要隐瞒伤情,他在阵中到底遇到什么事,助东隅破阵是否另有图谋,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疑惑,他做的事,就如他的身份一样,迷雾重重。商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心里想着事情,走走停停,恍惚中听见几声压抑的哭声,裴彻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军营后面的小河旁,几天的大雪早把小河冻成了冰河,夕阳照在晶莹剔透的河面上,别有一番风情。河岸旁,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粉装女子,头耷拉着靠在膝上,不时地低泣着。

裴彻走过去,看清女子的长相,奇道:“商小姐?”她怎么会在这里哭呢?

商笑听见声音,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来人。美丽的大眼睛被泪水冲刷得又红又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贝齿轻咬樱唇,楚楚可怜。裴彻被这样一张梨花带雨的娇容震得心微微地痛了起来,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看到是裴彻,商笑赶紧擦掉眼泪,杏眸圆瞪,回道:“要你管?”

原来还是一朵梨花,看见他就变成了带刺的玫瑰,裴彻百思不得其解,诚恳地说道:“商小姐,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裴某愿意尽绵薄之力。”

猫哭耗子,不是他们,哥哥会变成这样?商笑不领情,吼道:“谁要你帮忙。滚开!”不愿与这人纠缠,商笑站起身,想要跳下岩石,谁知坐了太久,脚早就麻了,起得又急,脚下一软,商笑惨叫一声,从石头上跌了下来。

“啊——”

“小心!”看她倒栽下来,裴彻一急,没有想太多,赶快张开双臂,抱住了商笑的腰肢。

商笑跌在了裴彻的怀里,没受什么伤,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却发现裴彻的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顿时又急又气,骂道:“放手,老色鬼!”

老色鬼?且不说他是为了救她才抱她的,单就这个老字,就让他不快,他哪里老了?他可是东隅乃至四国中最年轻的军师,不过二十有六,哪里老?放开了揽着她腰肢的手,却没有放开她的皓腕,裴彻也不爽快地怒道:“你这丫头太不知好歹了。我好心扶你,你还倒打一耙,你……”

“谁要你扶?”手被抓着,怎么也挣不开,商笑急了,才不听裴彻的数落,尖叫道,“再不放手,我要你好看!”狠狠地瞪着裴彻,商笑恨不得把他瞪出一个窟窿来。

这双眼睛,他第一次见就觉得眼熟,尤其是此刻,明亮璀璨,满是倔犟和不妥协,一张被黑巾覆盖容颜的脸与眼前的娇容交叠,裴彻恍然大悟,沉声说道:“是你!”

“你快放手!”他认出她啦?她明明戴着面巾啊?商笑心里一慌,更是用力地挣扎着,脸也别向他处,不敢看向裴彻。

商笑心虚的样子更是证明了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裴彻冷声说道:“你就是上次夜闯军营的人,救你的人一定是商君了,你们为什么要夜闯军营,目的是什么?”他早猜到商君的功力不弱,却不知他的武功竟是如此高,而这两天商君种种不能解释的怪异的举动,更是让裴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抓住商笑的手也越发收紧。

目的?这是什么话!为了帮他们破阵,哥哥现在还重伤躺在床上,他来质问她有什么目的?商笑也火了,骂道:“什么狗屁目的,不是舒清姐姐在军营里养伤,你请我们,我们也不会来。没有舒清姐姐说情,我哥会帮你们破那该死的邪阵?这烂军营有什么值得我们觊觎的,少不要脸了。”挣扎了半天,一点用也没有,商笑气极了,抓起裴彻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嗯!”裴彻闷哼一声,她居然咬他?这丫头好狠的心,手上血红的牙印清晰可见。

嘴上尝到血腥味,商笑才松了口,看裴彻吃痛的样子,商笑得意地说道:“快放开我,你以后看见本小姐,最好绕道,不然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看她牙尖嘴利的样子,还真像一只恼怒的小狗,裴彻失笑,“你是狗啊?”

商笑仰起头,骂回去,“你才是狗呢!”

举起自己还流着血的手,裴彻伸到她面前,揶揄道:“你自己看,见人就咬不是狗是什么?”

伸到眼前的大手,被她咬得血肉模糊,本来她也就是想随便咬咬出口气,谁让他一直不松手啊!心里有些愧疚,但是一想到他诬陷她和哥哥,商笑又恼了起来,嘴硬地回道:“咬的就是你!怎么样?”

手上的伤其实不算什么,裴彻只是奇怪,自己对她怎么就气不起来呢?仔细想来,这兄妹俩的行事作风虽然怪异,却也不像是奸险之人,尤其是她,率性而纯真。

“好,就咬我。心情好点了吗?”比起刚才的楚楚可怜,现在的嚣张任性似乎更适合她,裴彻好笑地摇摇头,他是有被虐待狂吗?

她以为他又会和她闹的,忽然听见裴彻类似宠溺的低叹,商笑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上裴彻关切的眼,她的心忽然怦怦地跳得厉害。或许是裴彻不想再为难她,商笑用力地一甩手,就脱离了大掌的桎梏。

“我的事不要你管!”说着,商笑头也不回地往军中跑去,这个男人一会可恶,一会温柔,让人摸不透,讨厌得很。

看看自己被咬伤的手,裴彻哭笑不得地低喃:“我也想不管啊……”

隆冬的夜,寒冷而寂静,月光明亮却又清冷,天空不时飘落的瑞雪,让本就稀疏的星辰时隐时现,倒显得扑朔迷离起来,雪花伴着清辉闪着柔和的光芒,在寒风中片片飞舞,如朵朵绝傲风雪的寒梅一般。秦修之摊开手掌,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入掌中,随后化作一滴水珠,秦修之缓缓握紧手心。这世上的事多如这雪花,不奢望拥有,它或许还能安然美好地飘摇于天地间,硬要采撷,只会让它凋零在手心而已。

等了一夜,帐帘终于再次掀开,走出来的,是慕容舒清。

秦修之迎了上去,问道:“他,怎么样?”每每想到他嘴角含血的样子,他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痛。

慕容舒清微笑着安慰道:“别担心,苍素在帮他运功疗伤,会没事的。”刚才听苍素说,只要这几天商君不再受新伤,两人内力相辅疗伤,七日后身体应该能恢复到七八成,她是不懂这些内功的,她只要商君没事就好。

“那就好。”听了舒清的话,秦修之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记起今日商君的安排,舒清和秦修之商量道:“今天商君说了破阵的方法,需要找人帮忙,他觉得袭慕、夜焰是破阵的好人选,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请他们帮忙,随商君入阵?”他们毕竟是修之的人,先和他说更好一些。

慕容舒清话音才落,秦修之立刻急道:“他这样还要去破阵?你为什么不劝他?”难道她就不关心他的伤势吗?

舒清轻轻挑眉,一向温和的修之似乎遇上商君的事情,总是格外容易激动呢。

舒清看着帐中透出来的点点烛光,淡淡地回道:“君有自己的考虑和打算,我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他完成他的心愿,守护他的安全。”

清浅的低语在夜风里几乎被吹散,但是这看似轻柔的声音却每一句都重击着秦修之的心,守护他!这是舒清爱他的方式吗?原来如此,难怪舒清和他之间,总有深深的牵绊,就像现在,她只是微笑着凝视营帐,仿佛他们两人中间,并没有距离。

不去理会此时心中不能抑制的疼痛,秦修之叹道:“有你在他身边,他会幸福。”

慕容舒清回过身,平静地看着秦修之,问道:“那你呢?”

他?秦修之心下一慌,舒清为什么要这么问,她,看出什么了吗?

他要如何回答……

忽然有些害怕直视舒清清明的眼,秦修之别过头,良久才回道:“我,会是他永远的朋友。”

不许他回避,舒清上前一步,追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不想又如何,结果可由得他选?秦修之不明白,舒清何苦相逼!轻咬牙根,他还是缓缓点头,回道:“是。”

他感觉不到自己那张绝世俊颜上满是压抑的痛苦吗,瞎子都能感觉到他的言不由衷。修之是个极好的人,包容而坚定,这样的人,配商君不是很好吗?奈何一个一心报仇一个错配鸳鸯。慕容舒清张口,却又不能吐露商君的身世,那毕竟是商君的隐私,而且这种事,还是商君自己和他说比较好。想了想,舒清隐晦地说道:“修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有时很多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就在发生。遵循自己的心,不要去抗拒和过多地控制你的感情,你会发现,你一直困扰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幸福其实很简单,唯心而已!”希望他能听懂。

秦修之眉头紧蹙,舒清话里有话,隐约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却又不甚明了,秦修之看进舒清平静的眼眸里,问道:“舒清,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中开始疑惑迷茫了吗?这就对了,舒清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潇洒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不过她想,秦修之今晚怕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