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边城(2 / 2)

天配良缘之商君 浅绿 9397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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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修之暗暗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袭慕他们均下马步行,慢慢接近下面的马车。待他们已经潜伏在四周之后,商君和修之才乘马车冲了下去。忽来的骏马嘶鸣,惊得下面的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剑,戒备地盯着这辆狂奔而来的马车。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方向的时候,躲在草丛里的袭慕等人从四个方向杀过来,黑衣人一时措手不及,很快双方在凋敝的树林里打了起来。

商君和修之所驾的马车也冲到了树林里。商君一边驾车靠近被围在中间的马车,一边对袭慕叫道:“袭慕,救人!”

听见商君的命令,袭慕身边的齐凌一把弯刀横扫,隔开了与袭慕纠缠的黑衣人,让他得以脱身。袭慕奔到马车旁,掀开布帘,刚要进入,一道银光闪过,袭慕侧身躲避。即使已经尽力躲闪,肩头依旧被刺中。袭慕闷哼一声,血腥味立刻在马车里弥漫开来。已经被刺中,他干脆也不再躲,挺身向前,抓住握刀人的手,使力将他拖出车外,两人翻滚在马车下。

商君暗惊:“果然有埋伏!”袭慕肩头中了一刀,藏身于马车里的黑衣人武功也是不凡,袭慕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两人角逐力量。若是让黑衣人夺回了刀,袭慕就危险了。商君当即跳下马车,对着修之说道:“修之,我去救袭慕,你去看看马车里的是不是舒清,他们有可能给她易了容。”

“好。”这个时候,秦修之也不再多言,来到马车前,布帘早已经被撕烂,马车里确实躺着一个女子。秦修之进入马车内,扶起女子,借着渐渐明亮的晨光,看清了女子的脸。女子眼半开着,仿佛能看见,又仿佛看不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张娇俏的脸庞上,尽是憔悴。秦修之轻轻抚摸女子的耳后、脖颈,均没有易容过的迹象,这个女子——不是舒清。

商君用软剑解决了与袭慕纠缠的黑衣人,扶着袭慕,向修之着急地问道:“是不是舒清?”

秦修之回道:“不是。”

不是舒清?商君心下一冷,朗声说道:“撤!”

秦修之正要放下女子,她原本木然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一直瘫软无力的手忽然抓住了修之的衣袖,哽咽着低声哀求道:“救……救我……”

秦修之一怔,低头看去,女子正用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她的手其实没有什么力量,只是软软地拽着他的衣袖,垂死般地挣扎救助,“求……你……救我……”

商君扶着袭慕回到马车旁,一声长哨,等待着山腰上的马匹应声冲下了山坡。秦修之久久不见出来,商君担心地走到马车前,却看见刚才被他刺死的黑衣人袖间滑落了一块腰牌,拾起来一看:

铁-甲-军。

又是铁甲军?商君来不及多想,马匹已经奔到树林里,暗侍们也等着商君的命令离开。将腰牌塞进袖间,商君跨上马车,问道:“修之,怎么了?”

秦修之为难地看向倒在他怀里的女子。

商君仔细看去,那女子长得极为标致,衣着也算华丽,只是此刻脸色奇差,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一滴清泪正从她的眼角滑落,隐于鬓间,嘴里极轻地低声道:“救……我……”

秦修之显然在等商君的意见。商君看了看外面几乎已经所剩无几的黑衣人,想想袖间的腰牌,这些人如果活着,必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当机立断,说道:“带她走。”

秦修之点点头,刚要把女子抱下车,商君对他摆摆手,直接跨上前面的马匹,说道:“修之坐好。”

掉转马头,商君走到袭慕身边,问道:“袭慕,你还能驾马吗?”

袭慕点了手上的穴道,勉强坐上马背,回道:“能。”

商君扬起马鞭,冷声说道:“不留活口。”

说完,架着马车疾奔而去,身后,是紧随着的十数铁骑。

当冬日的暖阳光照大地时,凋敝的树林里,只留下一地的血腥与尸体。

商君驾着马车一路奔至游城。袭慕有伤在身,浑身染血,马车上的女子又昏迷不醒,这样去投宿客栈,行踪立刻就会暴露。虽然缥缈山庄在游城也有几处产业,但是商君现在还不想让铁甲军这么快注意到缥缈山庄,毕竟他在苍月有很多产业,还不适合这么早暴露。

在齐凌的安排下,他们最终在游城南山下的一处小院内落脚。这里原来是一对老夫妻居住,前些日子搬去与儿子同住,托齐凌帮忙卖了这小院,今天他们正好可以借住上一宿。

将昏迷的女子和袭慕扶进屋内交给修之和夜焰照顾,商君出了小院,齐凌、卫溪知道未能找到舒清小姐,主子必定还有吩咐。

隆冬已过,依旧大雪纷飞,商君穿着雪貂长袍,站在雪地里,漫天飘摇的雪花轻落在墨发之上,衬得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齐凌、卫溪对看一眼,都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立于商君身后,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他极少接受别人的关心和劝告,只除了那个现在还不知所踪的慕容舒清。

“齐凌,你继续在林间小道、山野村林间查探舒清的下落。卫溪,你主要在城镇附近排查,尽快找出可疑的车马。舒清失踪五天了,你们多带些人,试着把范围扩大点找。”五天,已经五天了,商君盯着灰蒙蒙的天际,他现在最是害怕看见天黑,因为那意味着一天又要过去,舒清的危险又多一分。

舒清,你到底在哪里,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两人迟疑了一会,还是回道:“是。”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卷起不少雪花,寒风袭面,商君忍不住低咳起来。卫溪蹙眉,明知无用,仍是说道:“主子,这样您身边就没有人了?您还有伤在身。不如……”

商君轻轻扬手,不让卫溪再说下去,袭慕已经受伤了,他不能再把修之的人派出去。暗暗调息,缓了缓元气,商君淡笑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般人根本伤不了我,而且还有袭慕和夜焰在,你们不要担心。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御枫,告知他我来到苍月,他应该很快会来接应。”

预料中的结果,好在御枫正在赶来,他也放心了一些。

想起藏于袖间的腰牌,商君问道:“苍月朝廷局势,无声门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卫溪摇摇头,回道:“半月前有过一次消息,只说苍月与东隅这场大战,以吏部尚书厉陵为首的老臣抵触很大,朝廷局势比较紧张。主子,您为何不让无声门帮忙寻找舒清小姐?这样或许会比较快。”无声门门徒众多,虽没有风雨楼在四国皆有名声,但是如果是在苍月境内,几乎没有无声门不知道的事情。

商君有些疲惫地回道:“我知道,三天前已经给无声门门主送了信函,只是路途遥远,他们找人也需要时间。舒清是在临风关不见的,如果真的被劫到了苍月,我应该是离她最近的。你们先尽力去寻找吧。”远水始终难解近渴。再者,毕弦离开无声门之后,他多次想要见新门主,都被婉拒,可见,新门主未必愿意与他结交。

“是。”不再多言,卫溪与齐凌各带三名暗士分两个方向急奔而去。

商君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腰牌上的字迹,铁甲军。他们为什么要派十数人去抓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她是谁?客栈里易容的男人又是谁?他们之间是否有关系?苍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君脑子里,一个又一个问题不断,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只要解开其中一个问题,或许其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但是现在,他一个也解不开。

“商君,你怎么了?”修之拿着烛台进来,看见商君一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眉头紧蹙地盯着手中的东西。

商君抬起头,微笑回道:“没事。”

秦修之轻叹,如实说道:“你的脸色很难看。苍白憔悴,毫无血色。”

商君苦笑,轻抚自己的脸颊,就是瘦了一些,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吧。看见修之也看向自己手中的腰牌,商君递给他,问道:“这是我在那群黑衣人身上找到的。修之,你知道,这个腰牌意味着什么吗?”

秦修之接过腰牌,上面雕着一只蛟龙,盘踞在腰牌之上,中间是三个烫金大字:“铁甲军?”

商君轻轻点头,说道:“铁甲军——苍月君王陇趋穆御用的近身侍卫,直接受命于皇上,不受六部监管。捉拿叛党凶徒,铲除皇族显贵,暗杀朝廷异己,他们样样都做得,被誉为皇家卫甲,是陇趋穆最倚重的爪牙之一。”他算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的。

原来如此,秦修之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么说,那位姑娘就是朝廷要捉拿的人。”他们本来只是为了来苍月找舒清,现在与朝廷为敌,会很麻烦。

商君坦然回道:“是。”

商君似乎早已知情。秦修之奇道:“你有什么打算?”

“边城附近,盘踞了不少铁甲军,各地出入城门,也特别困难。我感觉到,苍月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应该不是一件小事。”他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事,凡是有扳倒陇趋穆的机会,他都不能错过!

商君眼光犀利,语调升高,就连精神也颇为亢奋。秦修之觉得商君似乎对于苍月,尤其是朝廷中事,太过上心,心中有疑,也不隐瞒,直接问道:“商君,你不是苍月人,苍月国乱却让你跃跃欲试,气血翻腾,为什么?”

这么明显吗?商君失笑,迎着秦修之清澈的眼眸,忽然不想隐瞒他了。深吸了一口气,商君平静地说道:“因为,我本来就是苍月人。”这是他四年来,除了舒清之外,第一次承认,自己是苍月人。

商君是苍月人?这次秦修之真的傻眼了。“那你还帮轩辕逸?是因为舒清……”

看他惊讶的样子,商君淡淡回道:“不完全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舒清,其他的事情,我以后再和你说吧。”若不是他与陇趋穆之间的仇,若不是他靠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他的位置,他也不会帮助轩辕逸攻打苍月。只是这些,他还不想说出来,一旦说明,他的身份自然就要被说破了。

“嗯。”看出商君不愿说下去,秦修之也不再追问,不过他可以肯定,商君与苍月朝廷之间,必有渊源。

将腰牌收入袖中,商君关心地问道:“袭慕的伤怎么样了?”那一刀快准狠,袭慕的伤势只怕不轻。

怕他担心,秦修之摇摇头,避重就轻地回道:“伤得并不是很重,只是失血过多,我已经让他好好休息了。”

“那个女子呢?”只要她醒了,或许能从她身上得到一点线索。

“大夫说,她连续服用麻沸散,神智有些不清,身体也极弱,现在还在昏迷,明日会醒过来,好好调理,不会有什么大碍。”想起刚才,那女子一直紧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秦修之颇有些无奈,男女毕竟有别,好在现在她神志不清,避免了一些尴尬。如果她醒了,这一群大男人,谁能照顾?

商君虽为女子,但是小时候就上山学艺,都是与师父、小师叔一起生活,后来又女扮男装,男女之防他基本没太在意,所以也不明白修之心里的难题,只当他太累了,劝道:“修之,这段时间,你受累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连着两日没睡,秦修之确实有些困意,回道:“好。”

只是他人才走到门边,忽然感觉腰上一紧,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劲力带到墙边。秦修之定睛一看,将他推倒在墙边,一手揽住他的腰,身体跟他几乎贴在一起的,正是商君。

商君比他略矮,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上,暖暖的,痒痒的,而商君挽着他腰间的手十分用力。两人贴在一起,隔着厚厚的皮裘,虽然感受不到彼此的体温,但是这样暧昧的姿势,已经足够令修之的血脉乱涌了。血气直往脑门上冲,他的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商君无缘无故不会这样。秦修之想要开口问,才要张口,又被商君修长的手捂着,微凉的手心贴着他的唇,秦修之的脸立刻刷地红成一片……

商君警觉地听着房顶上的动静,虽然极轻,却也能听出,不止一个人。怕修之贸然出门,会被他们抓住,商君没有细想,就将他带到墙边。捂着修之的嘴,本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但是现在手下碰触的皮肤越来越灼热,商君不得不抬起头,对上修之有些飘忽的眼。他才发现,修之的额间居然渗出薄薄的汗珠,身体僵硬,连呼吸也有些凌乱不稳。

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商君尴尬地收回手,指了指屋顶。秦修之先是一怔,抬起头,就听见房顶上瓦片轻轻响动的声音,他立刻明白商君为何忽然“投怀送抱”了。明知是权宜之计,秦修之却是更深刻地明白,自己对商君的碰触,毫无抗拒能力。

两人对视得有些尴尬,故又各自移开视线。屋顶上的人竟然没了声息,商君立刻想到,刚救回来的女子,就住在隔壁!

“糟了!”商君低叫一声,冲出了房门。

赶到旁边的房间,房门已是大开。房间里,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和夜焰交手,一时间难分胜负。夜焰应该也是听见动静赶过来。屋里的人交了手,原来在其他房间寻找的黑衣人,也应声冲了过来,几个暗士与他们也打了起来。不大的小院里,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商君与修之站在一旁,观察着局势,好在这次夜袭的黑衣人并不算多,只有七八个,而且除了屋内与夜焰交手的魁梧大汉武功算得上高强之外,其他人不过平平。看身手,行事作风,他们都不像是铁甲军的人。

商君眯眼看去,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黑衣男子,他正抱着床上的女子想要从窗户翻出去。商君闪身进入,因为有伤在身,不想与他多纠缠,直接亮出软剑。寒光乍起,抱着女子的男子连忙向后躲闪,只是抱着女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看得出,他是有些武功的,可是手中抱着一个人,商君这一剑来的又是极快,男子的右臂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商君扶住女子的腰肢,硬是将她抢了过来。

男子点了受伤的穴道,又要迎上来,却在看清月华下商君的面容时,愣了一下,满目惊讶。即使男子蒙着面巾,商君也从他眼中看出惊异的情绪。商君暗想,他认识他?

看男子受了伤,魁梧大汉狂性大发,一柄大刀耍得虎虎生威,把夜焰逼到角落里。他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直扑商君而去,力透千钧地挥出一刀。商君抱着女子,不好闪避,唯有举起软剑,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刀。一股劲力透过剑身袭来,商君后退了一步,压下翻涌的血气,单手翻转剑花,将大汉逼退。

藏于袖间的腰牌突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铁甲军!”大汉双目圆睁,新仇旧恨一腔怒火全泼向了商君,再次举起大刀,一心只想将商君置于死地。

大刀与软剑再一次短兵相接,划出一道玄白的火花。商君皱眉,握紧手中的软剑。此人招式古板,却是力大无穷。他现在胸口如烈火煅烧,虎口隐隐作痛。商君连接两刀,大汉也已经是气血翻涌,惊叹于这孱弱得仿佛随时要倒的男子竟如此厉害。

大汉粗声喘息着,改为横握大刀,朝着商君持剑的手砍下去。

眼神一暗,商君现在几乎快要提不起剑来,这人的蛮力让他的身体吃不消!

商君眼神虽然依旧犀利,面色已是苍白如雪,他的伤势必又加重了。秦修之大惊,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急道:“夜焰,保护商君!”

夜焰一跃向前,手中的莹白长剑直刺入大汉的肩胛骨。大汉吃痛,手中的大刀立刻握不住哐当落地。商君看夜焰出手了,放松下来,再也控制不住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抹殷红自唇间滑落。抱在怀里的女子也软到下去,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飞快上前,接住女子滑落的身体。

商君只觉眼前一黑,缓缓向后倒去。适时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揽到了怀里,耳边,是熟悉的男声焦急地低唤着:“商君,你醒醒,商君!”

看到商君再次受伤昏迷,秦修之心疼,夜焰愤怒。随着主子到这片大陆之国也快一年了,商君无论品行武功,都让他们敬佩不已,更别说主子对他推心置腹,情同手足。

就是这些人,害他再次伤重,夜焰下手也变得毫不留情!

大汉兵器已落,肩上又受了伤,拳脚抵挡了一阵,最后还是败在了夜焰的长剑之下。院内的黑衣人也不敌暗士,被扭送到了屋里。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虽被擒住,口中不停地谩骂着,仍是死命挣扎。夜焰不耐,一脚踢在他的脚弯处,男子跪倒在地,又立刻被点了穴道。

商君靠在修之肩上暗自调息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道:“点灯。”暗士点起数盏烛台,将房间里照得通明。

秦修之扶着商君在躺椅上坐下,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商君轻拭唇角的血迹,他好像有些习惯这身体的残破了,淡淡笑道:“我没事。”

半靠着软榻,商君直直地盯着站在最旁边,怀里抱着昏迷女子的黑衣男子。他脸上的黑巾被揭了下来,看样子,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相貌算得上俊秀。不过在他和修之面前,长相从来不值得提及。经过这一晚上的打斗、变故,他依旧冷静沉着,明明已是阶下囚,那股尊贵的傲然之气丝毫未损。

这样的人,刚才何以露出惊异之色?商君与他对视,问道:“我们见过?”

男子只是看着商君,却不回话。秦修之上下仔细地打量着男子的样貌身形,最后对着商君笑道:“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那日你救下的‘马夫’。”好的易容,不仅是对脸的易容,还有身体、声音甚至神态。眼前这人,显然学艺未精。

男子脸色微变,商君也从他的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就是那个自称叫予函的人。

有些疲惫地躺下,商君不再看向他们,声音里,也尽是倦意,“你们是什么人?”

谁也没有回话,一道不屑的男声尖锐地响起:“呸,你们不用再装了,既然是铁甲军的人,怎会不认识我家主子,要杀就杀,装什么傻!”

商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愤恨的年轻男子,转头对着始终不语的予函说道:“这块铁甲军的腰牌,是我救下那位姑娘的时候,在看守她的黑衣人身上找到的。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那位姑娘。”

“哼,说得好听,你谁也不认识,就这么巧救了两位主子?我看这根本就是铁甲军设好的圈套,要一网打尽!”又是年轻男子愤愤不平的低吼。

夜焰上前想要点他的哑穴,商君朝他轻轻摇头,手撑着脑袋,依旧对着予函笑道:“若不是我救你,你可能已经被捉了去,而那位姑娘本身就已经被抓住了,就算我是什么铁甲军,需要费那么大的劲,来一网打尽你们这些本来就在网里的鱼?”

“谁知道你们又想出什么诡计,得到主子们的信任,另有图谋也说不定!”

商君忽然低笑出声,即使震得胸口疼痛不已,依旧没有停下来,他今天真是见识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予函虽然只字未说,却已经是默许了年纪男子的叫嚣。他承认救他们,是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与陇趋穆有关的突破口,但是这不表示他非他们不可。

“随你们怎么想,本来也不过是随手救了两人,其中的恩怨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你们深夜来袭,恩将仇报,我要一个交代。”缓缓坐直身子,商君声音不高,几乎是虚弱的,却是每一句都直砸听者心里。

“你……”年轻男子还想说什么。予函轻轻抬手,他身边的大汉立刻呵斥道:“一切由主子定夺。勿再多言。”

年轻男子恨恨地瞪着商君,却不敢再多言。

第一次见这男子,就知道他非一般人。现在这样懒散地坐在软榻上,一双清眸似乎是闭着,脸色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可是他散发的气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错认,他不是铁甲军的人。他从没听说过陇趋穆身边有这样的人,这或许是他的幸运。只是这么优秀的人,必是有来历的,虽然心中极为欣赏,他仍是不敢轻易信任,妄图亲近。

“我与你救下的女子,是一对兄妹。我们也算是名门之后,不想得罪了权贵,遭到暗杀。幸好有人暗中通知,我与妹妹连夜出逃,一直被铁甲军追杀。本想先离开苍月,谁知在边城被铁甲军抓住了,家将只能把我救了出来,妹妹被他们带走了。那次大战,我与家将走失,在客栈遇见了你。得你相助,我算逃过一劫,与寻来的家将汇合之后,一路打探,找到了妹妹的行踪,今夜才会夜袭救妹。”予函抱着女子,仍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今夜鲁莽之举,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好个予函!好个鲁莽之举,还请见谅。一段语焉不详,诸多隐晦的说辞就算是对他的解释了?商君冷笑,他只听清楚一点,就是他们被铁甲军追杀。既然从他这得不到太多线索,卫溪、齐凌又不在,舒清也下落未明,他实在不应与他们再做纠缠。

“放了他们。”让夜焰解了他们的穴道,商君对着予函淡漠地说道,“予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带着你妹妹,走吧。”

他竟没有多为难,这出乎予函的预料。此人到底是怎样的行事作风,怎样的心怀?心中对他的欣赏更胜。刚才听人叫他商君,予函想听他自己告知他名讳,于是问道:“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名讳?”

“萍水相逢,不劳多问了。”

看到商君不愿多谈,予函只能暗自惋惜。

“告辞。”

一行人才出小院,就听见远处传来轰轰的低鸣。年轻男子一脸惊异,奇道:“什么声音?”

商君在修之的搀扶下,也走到院外。脚下微微地震动,响声也越来越近,即使天还没亮,但是远处灰蒙蒙的沙尘他却看得清楚,不禁低叹:“来得好快。”不愧是苍月久负盛名的铁甲军。

远处传来的声音越发明晰,那是至少上百铁蹄齐奔所发出的踏蹄声。予函脸色一沉,大喝道:“赶快上马,不要拖累他们。”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不可再牵连他人!

商君再次正视眼前急于御马离去的男子,想不到,他还有点担当。只是听那马蹄声,商君低喃:“只怕来不及了。”

果然,商君话音未落,火把的光芒已经直冲云霄,刺痛双眸,染红午夜的黑幕。马队以极快的速度飞驰,离小院不过数里之遥,转眼即可围攻上来。小院背靠一座矮峰,马队呈半圆形包围过来,予函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不可能躲过追击。

而他们,似乎也难逃这一场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