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灼其实从未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踏入这个房间。
室内的一切都干净明亮,仿佛一切如初,然而傅斯灼还是注意到了墙上那张快要脱落的黑人乐队海报。
BlackGuns乐队。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径自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柜子,一沓整整齐齐的情书终于展露出来。
其中,有一封曾经被撕烂,又认真粘贴在一起的粉色情书尤为瞩目。
傅斯灼喉结轻颤着,不知怎么,已经开始想哭了。
好没出息啊傅斯灼。
明明来之前已经特意,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是其实,就算这封情书跟其他普通情书一样整洁,漂亮,一丝不苟,它也足够特别,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因为只有这封情书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珠楹”三个字,被她一笔一划,尤为认真地写了出来,几乎占据了粉色情书的整个版面,像是在极为高调地告诉即将收下这封信的人——
“我叫沈珠楹,你要认识我哦。”
下面还有一小行字——
“傅斯灼收”
是当时才二十二岁的沈珠楹,寄给他的一封春日来信。
一万分的抱歉,他二十七岁才收到。
傅斯灼仍然不知道她是在什么契机,选择写下这样一封情书送给他,后面又为什么没有送出去——
他仍然拼凑不出她的来时路。
傅斯灼拿起那封情书,缓慢地抚摸那上面被撕烂的痕迹。
大概是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傅斯灼觉得他的眼睛干涩得厉害。
他拼凑不出她的来时路,但他可以想象出来——
她满怀期待,辗转反侧地写下这封情书。
她哭着把这封情书撕碎。
她擦干眼泪,又把这封情书重新拼回来。
毫无疑问,傅斯灼,你又让她失望了。
你在那些年,总是让她失望。
傅斯灼深吸一口气,确认心底饱胀酸涩的情绪已经压抑住之后,这才打开了那封情书。
只看到了前两行,他刚刚才压抑住的情绪便如同泄了洪一般冲出,眼泪无知无觉地掉了下来。
他慌忙撇开头,生怕眼泪将信纸浸湿。
“高二a班的A同学:
见信好。
虽然距离十六岁那年的仲夏夜,已经过了六年,但也请允许我……”
傅斯灼看到两行字,突然就从内心深处涌上了一股酸楚。
他咬着牙,想嚼碎了往下咽,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以至于他的眼泪一直止不住。
傅斯灼其实很久没哭了。
十八岁那年,参加完傅斯华的葬礼以后,他就知道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它没法儿让死去的人复活,就像在现在,它也没法儿让他穿越回二十二岁的那年,然后收下沈珠楹这封没递出去情书。
即便他如今,万分诚恳地在请求这件事情。
但没办法,他现在仍然很想哭,仍然需要一个发泄口。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
傅斯灼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抹眼泪。
周清兰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脑袋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