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到宋观潮电话时，陈子祥其实猜到了一点。

此时听他这一说，便基本确定，对方是想拉自己入阵营。

但，陈子祥没有激动，没有惊喜，很平静。

宋观潮很意外，陈子祥的反应，和他预料中的不太一样。

县教育局长，做得好，捞钱的门路其实很多。

但许歆老师既然推荐，想必此人不是短视的人，心中应当是有大抱负的。

既然有所抱负，那为何在面对自己伸出的橄榄枝，是如此反应？

“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真话是，感兴趣。假话是，不感兴趣。”

宋观潮蹙眉，这说的是什么废话？

陈子祥闷了一口酒，问：“宋秘书了解安县吗？”

“不了解。”宋观潮道：“不如陈局长和我说说？”

陈子祥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全国各地县城都差不多，杜江县是这样，其他县也是这样，安县，自然也没什么区别。”

他说的隐晦，但宋观潮却听出弦外之音。

宋观潮道：“杜江市的情况，陈局长应该听说了。局委几十名正副职被清理，反腐力度空前。如今的杜江市，说一句朗朗乾坤，百姓安居乐业，不为过吧？”

陈子祥轻笑一声：“那又如何？”

“权利是毒药，会把一个正常人变成野兽。杜江市的情况，又能维持多久？”

“在我看来，不过是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

宋观潮眉头紧皱，他发现陈子祥心态悲观到近乎绝望。

陈子祥摇头：“我这局长做了几十年，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不想掺和，也没能力掺和。一个副县长，改变不了什么。”

“改变不了，就不改变了？”

宋观潮忽然问：“陈局长对我了解多少？”

不等他说话，宋观潮自问自答：“我进入体制不到半年，退役转业后，给副市长李福海开车。”

“开车半个月，我被顶头上司拖出来做替罪羔羊，纪委和公安连夜审讯，说我公权私用，收钱替人安排公职，人证物证俱全，距离大牢不过一步之遥。”

“后来李福海落马，查明我是被栽赃，但我依旧受到牵连。”

“市政府将我边缘化，没人敢用我，人人视我如灾星，这种情况，没几个人碰见过吧？”

“如果我是陈局长这种心理，恐怕在李福海落马那一刻，我就直接辞职不干了。”

陈子祥并未被他冷嘲热讽激怒，笑着道：“你运气好，被吴书记赏识。若是没有吴书记，你可能已经辞职了。没有发生的事情，孙秘书拿来说，就没什么意思了。”

“运气好？”宋观潮哈哈大笑，灌了一口酒，道：“陈局长真觉得我能去市委给吴书记开车，是我运气好？是吴书记主动选的我？”

这话，让陈子祥一怔，下意识问：“难道不是？”

话问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宋观潮没有明着答复，只说了一句话：“事在人为，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