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人都沉了脸,眼刀唰唰瞪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天族太子。
但谁都不敢妄动,因为怕被温幼宜听见,所以这样的警告是没有意义的。
人人都道景肆喜怒不形于色,却不想这天族太子也有发怒的时候。
他用力抓住温幼宜的手腕,声线冷得骇人:“温幼宜,瑶光上神的魂魄说不定就在这附近,旁人不理解她可以,但你不能,你是她的后人!你怎能污蔑她?!”
温幼宜睁大眼睛,伸直了脖子凑近景肆。
她是真的很想看清这个人此时说话的表情。
可她看不见。
景肆眼皮一跳,感觉温幼宜在凑近他。
像刚学会走路的幼犬,还不太认得这世间。
渐渐地,温幼宜笑了,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
“好啊,那你把姜汁喝了,我就道歉。”
景肆回神,也不说二话,拿起姜汁,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姜水滚过他的喉咙,恍若烈酒,他眉心闭眼感受左下腹,百合已然枯萎,灵藤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
他胸口有些闷,可能是因为喝了难喝姜汁的缘故,嘴里又辣又苦,声线也有些沉:“喝完了。”
温幼宜嗅到浓郁的姜味儿,举起手来:“我为我的无礼给瑶光上神道歉。”
景肆:“……就这?”
温幼宜歪头:“不然你还要我怎么?”
景肆黑了脸:“你作为一个治愈系,给其他治愈系泼脏水,还给上神泼脏水,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完了?”
他大失所望:“温幼宜,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你们这种造谣的人真的不怕遭雷劈。”
温幼宜一愣,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逐渐笑到直不起腰。
景肆也懒得和她多说,板着脸对上神们鞠了一躬,也不等人家回应,扭头就走。
他步子走得飞快,跨出门槛,就听沈暮假模假样的一句:“诶?这天族太子什么时候走的,本尊都不知道。”
景肆停下脚步,烦躁得拧起眉。
她刚才是想要跟他单独说那些话的。
但上神们不给机会,他也包庇了上神。
就连他,也在剥夺她的空间,仗着她眼睛瞎欺负人。
算了,他们两个人若是单独在一起,听见她侮辱瑶光,他说不定会大吵一架。
侍从上前给他披上披风:“太子殿下,这神族可真有意思,小的瞧见了棵很漂亮的树,听说是瑶光上神幼时所种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景肆寻着侍从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一棵开放得极好的海棠树。
神族的花树都是没有花期的,开了便不会凋谢,这海棠树年头许久,粗壮的树干深深扎进地里,恍若一棵树精。
侍从有些怅然:“当年种树的瑶光上神跳下碎魂台已有几万年了,海棠花却依旧开得很好呢。”
景肆抬手接住花瓣,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左下腹枯萎的百合,还想到了温幼宜笑出泪花的眼睛。
侍从有点遗憾:“太子知道瑶光上神的本名吗?”
景肆烦躁:“不知。”
侍从叹了口气,扭头见到别的新鲜玩意,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殿下,快来看呀殿下!这边的鱼长了翅膀!”
他懒得去看,抚摸瑶光上神亲手所种的海棠树。
隔着手感粗粝的树干,他仿佛和几万年前的上神共鸣。
受过封号的上神都叫封号才算尊敬,本名是亲近之人才能叫的。
他与上神间隔了几万年,她的光辉事迹都是从书上读的,书中从未提过上神的名字。
他喃喃自语:“孤的确不知上神的名字……”
神的名字是敲到骨子里的,便是投胎转世,也不会更名改姓。
若是能知道上神的本名,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到她转世。
可瑶光上神从碎魂崖跳下,早已魂飞魄散,又岂会有转世?
景肆眉心拧成一个结,又想到了温幼宜。
她那样人畜无害的脸,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怨毒的话?把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上神说得那么肮脏不堪?
他越想越生气,大步奔向刚才所在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