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他的人也很吃力,因为他身上几乎找不出来一块好地方。
几十支箭射穿了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很虚弱,像是下一刻就要咽气了一样。
“秽生!”谢庭川双目充血,跌跌撞撞地奔到了那孩子的面前,“你怎么样了,秽生……”
“东三度,北角。”秽生十分吃力地打了几个手势,“半盏茶。”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吐血。
他比划的那几个手势是西北军的暗号,只有他们内部人才能看得懂。
——东三度北角有突破口,若是派出一个小队牵住敌军,大概能换来半盏茶的逃生功夫。
秽生哆嗦着手,又伸出了五根手指。
——派出去的小队,至少得五百人。
做完这一切,他脖子上的青筋涨得快要炸开,整张脸憋得青紫一片,他又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气息更加微弱。
在场的都是常年行军的人,哪里会看不出他此刻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强撑着一口气回到这里,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谢庭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冰凉了。
他跪在秽生的面前,握住了他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强忍着泪水:“秽生……”
秽生小小的脸上一片解脱的神色,他似乎很高兴,自己能在临死之前将这个消息传给谢庭川。
“谢,谢谢你,”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处淌下了最后一滴泪,“大哥哥。”
谢谢你将他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谢谢你收留了他这么多年。
谢谢你教会了他那么多东西,告诉了他,那个江南小城外,还有这么广袤的草原和天空。
他一直有句话没告诉谢庭川。
其实他不想叫他将军,也不想叫他主帅。
他更想唤他一声“哥哥”。
哥哥,我走了。
再见,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