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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沉在水里。

冰冷的水浸入骨髓,林祈云感觉浑身每一处毛孔都被疼痛填满,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人声忽远忽近,在他耳边回响游荡,又如同刀剑般在他脑海里搅动。

他疼得拧起了眉。

随即一双温热的手便握住了他指尖,“师兄?”

林祈云没答话。

他喉口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意识清醒后涌上来的第一感觉便是眼瞳针扎般的刺痛,一片死寂的黑连带着斑驳的白点横亘在他视野之中,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楞然一瞬,下意识想伸手触碰自己的眼睛,却被人按住指节,放在唇边安慰道:“没事的,师兄。

很快就会好。”

“……”

林祈云微张薄唇,似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随后撑着床板缓缓直起身,被萧宴池扶住肩,虚弱的半靠在少年身上。

“师尊呢,”

林祈云声音几乎掩在喘气里,他强行用干裂的嗓子涩声问道,“灵霄师尊呢?”

“……”

萧宴池没答话。

林祈云立刻就要挣开他下床,却被萧宴池紧紧按住,“师兄!”

“让开!”

林祈云劈手就要打开他!

巨大的悲痛让他难以面对事实,根本管不上这一张有没有收力,他本以为萧宴池会躲开,少年却将他揽在怀里硬生生挨了下了一掌!

掌心与胸口相触的那一刹那,林祈云只听萧宴池闷哼一声,原本沉冷的脸色立刻变了。

“?!”

林祈云惊慌道,“萧……”

他什么也看不见,意外又慌忙地抓住少年的手腕,一句你怎么样还没问出口,萧宴池的手先触上了他脸颊。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眼上细绢和皮肤的交界,萧宴池轻喘着气,细微颤抖的声音几乎将林祈云钉在了原地。

他轻声道:“师兄,你强行扛天劫威压,经脉受损,被顾青榆他们救回已是惊险。

此番如此……谁也不会想看见的,师兄。”

林祈云抿紧唇,胸口起伏着,许久没有说话。

他眼蒙绢布,自然也看不见萧宴池看着他,恍然幽深起来的眼神。

少年全然不像话音里表现出来的那样疼痛,林祈云虽是天下剑修所望,但毕竟重伤刚刚转醒,再厉害也不至于一掌就叫他受伤。

他装得很像,足够骗过此时心乱如麻的师兄。

灵霄死了,他想,绊脚石算是去了一个。

但他毕竟也帮着灵霄瞒了林祈云很长一段时间,见到飞升阵盘崩裂也没有出手帮忙,只作为一个旁人般漠然看着天道按死蝼蚁——师尊偏心冷漠,徒弟无情无义,这对他来说自然理所应当。

可林祈云会迁怒。

所以他怎么把自己摘出去?

萧宴池盯着师兄,暗自盘算道。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最终林祈云哑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师尊飞升……护阵人是谁?”

萧宴池敛下眸,在心底松了口气。

“师兄,你现在……”

“我养伤。”

林祈云声音虽轻,语气却不容置疑起来,“我只问你,师尊飞升,选的护阵人是谁?”

“……琅琊,王闲眠。”

“好,”

林祈云低笑起来,“好得很。”

他话音未落,覆眼的绢布便洇出一团殷红,携着泪从布缕的间隙间流下。

萧宴池霎时心思全断,牵紧他的手,担忧的看他一眼后朝外喊道:“仙医!”

“无事。”

林祈云话音压在喉咙里,藏着极重的情绪,他一手抓在萧宴池手腕上,手背青筋凸显,“无事……”

“……”

萧宴池收紧了手指。

那天以后,林祈云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明明行径与平常无异,但就是让人觉察到哪里不同了。

所有来看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不敢跟他提一句同灵霄有关的话,只有裴铮他们前来探望时问了一句“你知晓当年杀吴三的后果,对吗?”

林祈云拿着药碗,半张脸被掩在白绫之下,神情模糊的跟他们点了头。

而萧宴池候在旁侧,一言不发。

他日日来给他送药,见师兄经脉伤势日日见好,三尺白绫却迟迟拆不下,蒙在林祈云眼上,盖住了那双桃花眼所有的多情风流,空余安静,可怕的安静。

萧宴池眼睁睁看着,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多问一句话。

直到某一日长夜,他发现房里不见人影,月色花影摇曳着落在师兄床褥上,而他的师兄——已经提着微命剑,顶着半瞎的眼,杀入了琅琊。

那日的夜真是如墨一般浓稠,月光却又无比清亮洁白。

落在林祈云脸上时,照得他一身白衣飘渺,银边映衬,青丝如瀑,一举一动宛若仙人下凡——如果没有半身染血,站在凶兽血肉分离的尸体上。

萧宴池到时,琅琊人在尸体旁围成一片,无一不瑟瑟发抖的看着林祈云手中泛着冷光的微命剑,跟林祈云脚下狰狞模糊的头颅。

他们腿肚子打抖,被眼前景象吓得瞠目结舌。

琅琊以凶兽做族徽,眼前这只凶兽早年被琅琊的大能拔了獠牙利爪,豢养在后山,算是他们琅琊的荣耀。

荣耀被如此斩杀,亲眼所见的琅琊人们根本敢怒不敢言。

有人忍无可忍,站出来喊道:“林祈云!

你当我琅琊是无人之境,能任你胡作非为吗!

?”

林祈云目不能视,顺着声音方向偏过了头。

夜风吹动他衣袂,面无表情的脸叫方才发声的人往后缩了缩。

“琅琊……”

林祈云轻声道,“那琅琊王闲眠即可胡作非为吗。”

琅琊人一滞。

林祈云踩着凶兽尸体上走入平地,他循着血腥味,一手提起凶兽的头皮,将那个血淋淋的脑袋甩到琅琊人身前,冷然道:“琅琊需给玄漱交代。”

头颅上未流尽的血洒到林祈云脸侧,顺着他苍白的脸流下,林祈云对琅琊人说:“回去同你家主言明,在祭仪之前,清河玄漱等着琅琊的交代。”

祭仪之前。

琅琊人听出了这话里的期限,他们看着被甩到脚前的脑袋,完全不敢想象若是祭仪之后没有回答,他们将会面对什么。

林祈云言尽于此,说完后他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本想无声无息的回到玄漱,却在须臾后,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极熟悉的气息叫他步伐顿了顿,下意识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迹,试图维持住一个光风霁月的兄长形象。

可浑身血迹,再怎么擦也不过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林祈云放弃了,有些忐忑的看向他乖巧的师弟。

却没想到师弟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腹抹过他覆眼白绫下溅上的血,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般,柔声问:“师兄,归山吗?”

“……嗯。”

林祈云沉默一会,答道,“回去。”

“走吧,一同归山。”

萧宴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提起嘴角,牵起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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