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云被他喊回神,深觉无语的看了陈颂年一眼:“你才相好。”
“那你……”
“黑雾不是他干的。”
“什么不是他干的,你没看见吗,那雾,那魔气,还有他红眼!”
少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林祈云顿时浑身僵硬,一时没来得及回应。
陈颂年被他们弄得没脾气了,补了一句:“相好,成。
我懂了,一伙的。”
“……”
林祈云双手扶额,“你先别说话了。”
“亏你还认识我师傅……”
陈颂年嘟囔着。
夜风自花窗亭廊处吹进,把轻声细语融进风里。
忽然他一怔。
发现这如轻声鬼哭的呼啸夜风中夹杂了其他声音。
窃窃私语一般,语调飘忽,却又清晰无比。
“那疯子怎么还没被抓走……”
“没办法……想赶他走也没办法……”
“那疯子越来越瘆人了……”
陈颂年听话的闭嘴了:“……”
林祈云叹了口气,暂且管不了怀里那个,抬起头,示意陈颂年看向房梁。
陈颂年半信半疑的朝上看去,霎时瞳孔骤缩!
只见横梁交错之处,趴着无数脏白色的鬼魂,仿佛裸体的成人,熟悉的黑雾弥漫在他们中间,他们四肢不正常的倒挂在房梁上,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方。
他差点看吐,下意识想拔剑,却被林祈云阻止,“别动。”
房梁上的群鬼停顿一会,又开始重复刚刚的话。
“那疯子越来越瘆人了。”
“仙使想赶他走。”
“那疯子好瘆人。”
鬼魂低声念着,离床最近的鬼魂张着口,脖子拉的越来越长,如同光滑的蟒蛇扭身般,绕过窗幔往床上去。
“好瘆人啊。”
那鬼魂血口大张道。
陈颂年嫌恶的捂住嘴,林祈云却是一副习惯的样子,随即他抬手,五指一弹,一声清脆碎响落到众人耳朵里。
没等反应过来,下一息无数女婢冲了进来,统一着红绿色衣袍,如同站岗般在床前围成一排,毫无动作,仿佛木头人般。
脖子抻长的鬼却被吓了回去,原本房梁上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停下了。
只是数不清的眼睛还在盯着床铺。
林祈云拍了拍怀里的萧宴池,萧宴池却装作害怕,把他越抱越紧,林祈云没推开也顾不上,转头对陈颂年轻声道:“我上身第一天晚上就是这群东西陪着睡觉,后面几天也是。”
这也是为什么他躺尸几天,果断决定不装原身。
每天晚上都这么热闹,睡都睡不好,装什么装啊?
陈颂年已经被眼前景象震住了,一时忘了纠结刚才的事。
“为,为什么这么多鬼,之前没发现?”
“因为黑雾。”
林祈云淡声道,“黑雾每晚这个时刻都会弥漫整个萧府,消散后,萧府就是……”
他手指朝上指了指,“它们的。”
“上面那群,不出意外应该是想杀了我。”
林祈云继续道,“下面这群摔杯为号的,应该是护着我的。”
“那,”
陈颂年吞了口唾沫,“那你现在在这,他们为什么守床?”
当然是因为身上挂了个重生的魔尊。
但情况复杂,也不能实话实说。
林祈云又拍了拍萧宴池,眼都不眨的忽悠道:“你不必怀疑我。
身上这小孩太脏,把我气息盖住了,那群鬼自然只能察觉到我在床上的气息。”
太脏的小孩被拍了几次,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捏着林祈云袖子,低头不去看他。
“你骗谁呢?”
陈颂年明显不信。
林祈云被两个人围在中间,他看了萧宴池一眼,没追究他。
“陈颂年。”
林祈云环视一圈,忽然道。
陈颂年压低了声音,“做什么?”
“你师傅什么时候会来?”
陈颂年倏然转头。
“看我作甚?你偷跑出来,你师傅不可能不抓你。”
“我才没有……”
林祈云神色没太大变化的打断他,“你什么也不知道,所有事都是我告诉你,你说自己来探查萧府谁会信。
小朋友,筑基圆满,以为天下无敌,我若不在,你和千里送命什么区别?”
“你修为都没我高!”
陈颂年眼神闪躲道,“你甚至还要我保护。”
林祈云没注意到萧宴池捏着他长袖的手越来越紧,闻言朝陈颂年偏了一点,点了点他的仙剑。
“剑修剑道远高于修为,我只是找个理由留下你的剑。
不过现下,我建议你赶紧想办法知会你师傅,今晚好像有点不对……”
说着,林祈云眸光忽然一愣。
就连一旁安静坐着的萧宴池都抬起了头。
“……”
唯一背对着他们目光方向的陈颂年被他们眼神唬住。
他后背莫名发凉,缓缓转头看去。
夜色浓重,室内烛火被夜风吹得剧烈跳动,啪的一声熄灭,整个房间顿时都陷入了黑暗中,消失的私语又开始悉索,却不是那三句话,话语杂乱,仿佛暗藏无数魑魅魍魉。
唯有月光冰冷流泻。
在冷白月色照不到的地方,陈颂年抬眼看清了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一个五官被挖的女人正握着斧头,
朝他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