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仙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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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变故来得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裴铮说干了嗓子,交代了利害,在苍梧世明枪暗箭的殿内将仙者全部的真心剥白给世家们看,让无数人神色动摇。

他本来以为一切都要尘埃落定,能给这世间,给林祈云挣出一个局面,下一刻却有仙侍猛地推开了殿门,瞳孔颤抖,脸色灰败,朝他们大喊,说修士爆体而亡。

凄厉的声音如同一根尖刺,扎穿了裴铮的耳膜,让裴铮耳畔嗡鸣不止,在那一瞬仿佛被推到了悬崖边上,滞空坠落的危机感悬在头顶。

裴铮五指扣紧了石桌,指尖传来痛感后,才干涩问道:“谁爆体而亡?”

仙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涕横流,说出了裴铮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回长老,是追杀魔尊和叛徒的修士!

是给我们带回封印动荡消息的修士!

他们原本好好安置在苍梧世,结果身上突然出现魔物的红阵,呕血而亡,我,我们用尽了办法施救,结果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那仙侍是医师,出身青云楼,悬壶济世的真心极为赤诚,想必在修士们死前想尽了办法救人,却无济于事,还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撕心裂肺的哭喊回荡在大殿里,众人全都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倾斜的天平,碎了。

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噩耗偏偏接踵而至,至少对尽全力斡旋的裴铮而言,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挤压着他的余地,让他失去谈判的空间,失去辩驳的机会。

在仙医侍从闯入大殿内凄厉哭诉后,不过须臾,书阁的人就在各世家解散会议之前踏入了大殿。

书阁人面上波澜不惊,朝所有人拱手作揖,他与裴铮对视了一眼,仿佛没读懂裴铮凝重眼神里的暗示一般,掐灭了最后一分力挽狂澜的可能。

“叨扰诸位长老,”

书阁侍从平静开口,“书阁瞭望台来报,魔界封印动荡平息。”

动荡平息。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裴铮掐进手掌的指尖一下子松了。

掌心的痛感传递上神经,裴铮看着书阁来的修士,提起嘴角笑了一声。

谈判桌上最擅长春风化雨,以理服人的剑阁阁长低垂下眼眸,后续会议里旁人再如何批驳他嘲笑他,他如同听不见一般,固执己见的在这场会议里坐到了最后。

最后世家甩袖而去,愤然指着他骂道:“无才无德无理!

怪不得这样久才掌权云梦裴氏!

那林祈云这样羞辱仙门,你偏偏被情意蒙蔽,愚昧不堪!

这般忤逆,怎及你世叔半分!

当初裴家家主是瞎了眼——”

裴铮抬起头,往日温和的眼在那一瞬瞳色黑得可怕,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世家长老话音一顿,畏惧莫名从心底油然而生,他朝后退了半步,面子上又挂不住,硬着头皮道:“裴,裴铮,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铮闻声微微低下头,再次看向他时已经收拾好了全部的表情,眼角弧度温和,世家礼仪规整,方才的压迫荡然无存。

“没有什么意思,前辈多虑,”

裴铮微笑道,“还请前辈慢走。”

那长老发怵的转过身,边念叨着边离开了大殿。

裴铮嘴角笑容逐渐抹平,心里像压了块巨石,重得叫人喘不过气来,他抬手撑上额头,闭上了眼。

前往龙溪追杀林祈云和萧宴池的修士,主要是清河的旁支褚氏和林祈云战场结仇的世家精锐,原本就身份地位特殊,死在这个关头,原本还可以借过往战功解释的东西一下就变成了嘲讽。

征战十年的将军拿魔界封印作假,是以威信诓骗。

练虚剑境的剑尊仗实力千里杀人,是以实力示威。

一切可以让人信任的东西被意外全部击垮,摇摆不定的仙门百家只会勃然大怒。

裴铮抹了把脸,目光落在桌旁金樽清茶上,灯火在水面上成为一片凝聚的碎金,好似多年前少年月下,共敬长风。

“……呼。”

裴铮长舒了口气,侧头看向端正站在殿门口的书阁侍从,侍从朝他微微颔首后就低下头,不愿和他目光相接。

“褚白在哪?”

裴铮直接问道。

“回裴长老,阁长他……”

“他敢让你来这里,便不会没胆子见我。”

裴铮打断他,话音温和,“所以,我再问你一遍。”

侍从终于抬眼与他对上视线,在寂静的大殿里,看见了裴铮眼底无尽的失望。

“褚白在哪?”

*

“呕——”

苍梧世雪山顶,笔仙猛地呕出一口血,他五脏像是被人搅碎了般,在皮肉下翻涌,笔仙疼得冷汗频发,瞬间就浸湿了后背所有衣物。

他从冰床上滑下,坐在湖心雪地上,刺骨的寒风从汗湿的衣领中往里灌,眨眼就冻硬了里衣。

后背如同贴冰,喉口如同火烧。

笔仙在这冷热交替里抬起自己瘦削的五指,眯起眼看淋漓在自己指缝间的血,眼前一片恍惚重影,血液让他周身鲜红的屏幕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好吓人啊……”

笔仙仰头笑起来,声音嘶哑道。

“我还是第一次无故杀人,果然违反规则。”

他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唇畔,米白的布衣被血色染成铁锈般的暗红,“本来打算用几天慢慢杀,好在嫌麻烦一次性都弄死了,不然这样的痛每天来一遍,谁受得了。”

他翻过身,尝试借冰床撑起自己的身体,试了几次却依旧摊在了原地。

笔仙实在疼得没有力气,干脆就用这个姿势趴在了冰床边,手肘盖住他半张脸,遮挡了血迹,露出苍白至极的脸色与点墨般的眉目。

他微敛眸时,上挑的眼尾弧度便愈加明显,笔仙微喘着气,长睫下的瞳转向明书放在卷轴上交叠的双手。

那双手久不见光,十指修长,唯一深一点的颜色凝在食指根部,在缃色卷轴上,显得——很干净。

比他的手,干净很多。

笔仙静静的凝视了那双手看了很久,然后伸出自己沾满血迹的手,牵住了明书。

他怀着恶劣的心思,将血迹抹上明书指尖,牵着明书的手摩挲他食指那块肤色不均的地方,“明书。”

笔仙微抬头,将衣袖垫在自己额下,抬眼看明书沉睡的脸,眸光渐沉,“你以前……是不是戴戒——”

“轰”

的一声!

笔仙立刻停住话音,所有鲜红屏幕瞬间消失,他暗自感叹一句来的如此之快,便抬手擦干净自己的面庞,在一声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里摇摇晃晃撑起身,缓慢的走向灵洞口。

隔绝灵洞与风雪的山石已经裂出了蛛网般的缝隙,来人没收力,继续用蛮力一次又一次的砸着。

头顶山石震动抖落,笔仙咽下顶上喉口的血,在身后下了一个禁制,才展开扇面,开了灵洞山门。

巨大的石门缓缓展开,泄入寒风白雪,笔仙用净衣决整理好了自己身上最后一分异常,才跟门外裴铮对上视线。

裴铮如墨般的发丝跟肩头薄雪堆积,拳头一片血肉模糊,点点滴滴的艳色滴落,像白雪里绽开的红梅。

笔仙在凛冽的风里摇扇,面对裴铮罕见的森冷神态,如常笑弯了眼。

下一瞬却被揪住了衣领,背部猛地砸在了崎岖的石壁上!

折扇掉落,在雪地上砸出轻响,笔仙极轻的吸了一口气,吞下喉口反涌上来的血腥,对怒目而视的裴铮笑开了。

“这样生气做什么,裴铮?我只是私情里更偏向公道罢了。”

“你知晓他不会做这些,你知晓我们什么局面,你知晓仙魔大战在即应该去做什么。”

裴铮字句加重语气,他甚少动怒,眼下看着笔仙无所谓的神色,衣领拽的越来越紧,声音也越来越冷。

“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裴铮几乎将笔仙勒的喘不过气来,“理由呢。”

“……裴铮,我再说一遍,我占理,公道在我这。”

笔仙抓住他的手,寸寸捏紧,骨节发出脆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