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小时的倒计时早就过去。
季望拨了四次电话,叶亦那头被接听,听筒里传来的是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有完没完啊?!
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她,我说了帮你跟就一定会跟到底。”
季望在高茗怀疑的目光注视下毫无波澜地走出会议室,向着市局门口的方向走,周围没人了才开口道:
“我担心她出什么事。”
“有我看着能出什么事啊!”
维尼在城市主干道把宝马跑车开出了堪比蜗牛搬家的速度: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下了药,一出疗养院就昏睡过去了,现在一边睡一边流眼泪……哭得梨花带雨的,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事儿能伤心到这程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维尼把车停在市局对面的马路。
季望拉开车门,抱起后座的人,简单地说了个“谢”
字扭头就走:
“劳烦查查疗养院那个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维尼只能对着昏沉的天空翻白眼叹气:
“十一啊,你看看你都交了些什么破朋友啊。
你快保佑他赶紧找到你要找的人吧,再这么下去季望真的要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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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亦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没来得及思考自已到底是怎么回到市局,又是以什么方式睡在季望办公室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口袋里的奶糖没丢,接着一骨碌从沙发里爬起拉开门往外跑,直奔法医室找高茗。
“干嘛啊姑奶奶!
你这风风火火地吓我一大跳!”
高茗正在对着检验结果苦恼万熊体内的PCP致幻成分到底可以出自什么地方,因为实在想不明白她甚至开拓思维联想到怪力乱神方面,此时猝不及防被撞门声吓到险些心脏骤停。
正准备骂叶亦几句,却不料这丫头咕噜咕噜从口袋里倒出了几十颗廉价牛奶糖。
高茗以为这是叶亦的道歉方式,看得眼皮一下一下抽搐。
不料叶亦却说:
“有空的时候帮我查查这些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悄悄的。”
高茗看着这凭空出现的工作量,眼皮从抽搐变成了跳高。
最终高茗摇摇头接受安排,转过身继续干活不再打理叶亦,免得控制不住想拿鼠标砸她。
叶亦毕竟心虚不敢再打扰高茗,只好悄摸摸溜了,正打算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不料刚好遇到擦着手从厕所出来的季望。
季望没想到自已守了她大半天都没醒,居然就在上厕所这一会儿功夫里面,这人已经满世界乱跑了。
他忽然俯下身来,用手背在她额头处轻轻碰了碰:
“没事了?”
而叶亦则是心虚,约定好的2.5小时期限却耽误了一整天,于是只能低垂着脑袋任人摆布:
“……嗯。”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话不知从何说起。
叶亦像蚊子般嗡嗡地叫了声:“季队。”
可能是她刚睡醒的鼻音有点重,传到耳膜里时,季望忽然觉得心头有点痒。
他喉结动了动,低低地“嗯”
了声,继而抬起手,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抹掉在她脸颊处的泪滴:
“头还疼么?”
叶亦摇摇头:“你怎么知道我头疼?”
季望收回手,眼里温和似水:
“我见你一直没回,就给你打电话。
有热心市民发现了你,刚好人家接了我的电话,说是你喝多了在路边呼呼大睡,就把你送回到市局了。
一回来你就一边哭一边发脾气说头疼,眼睛都哭肿了。”
叶亦想象了下这个画面,半分钟后绝望地双手捂脸---
果然是水逆期,她在社死的路上勇往直前。
“没关系,你回来的时候局里没人。”
季望侧过身让出通道,“没什么不舒服的话就洗把脸来会议室吧,万熊的案子疑点太多需要重新定义案件属性,我们需要开个会。”
他离开前脚步顿了顿:“哦对了,给你点了份牛扒。”
其实刑侦这伙人活得挺粗糙,牛扒啊简餐啊这些他们根本吃不惯,平日里总是一份快餐一份炒粉一边说着案子一边就哐哐往嘴里塞。
只有叶亦自已嘴挑,嫌弃快餐里的肉太腻,嫌弃这家的炒粉太干,偶尔对着一次性饭盒幻象吃的是新鲜的肉,比如牛扒。
所以这些天季望点的外卖都有一份是单独的,也是单价最高的。
这种额外的照顾让叶亦莫名有些茫然,好像跟季望的相处气氛有了点微妙而尴尬的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她暂时还没想明白。
果然,会议室里一股炒粉的烟火气,一个个像饿死鬼般盯着复杂的案情板干饭。
季望顺手拉开身旁的椅子,自然地就打开外卖盒子递到旁边:
“来,坐吧。
祝杆先把你收集到的死者社会关系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