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鹤龄冷笑,“杨阁老此言差矣!
辽东军乃朝廷之军,非林氏私兵!”
他转身逼视林永健,“侯爷莫不是想说,离了你,十万边军便成了乌合之众?”
奉天殿内,空气骤然凝滞。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林永健指节捏得泛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他抬眼望向御阶之上,昌和帝摩挲玉扳指的动作已透出烦躁。
这位多疑的帝王,最恨被人拿捏。
林永健很快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孙大人此言差矣!
辽东军乃朝廷之军,臣不过代陛下统御。
若离了臣便成乌合之众——”
他冷笑,“那岂不是说陛下用人不明?”
孙鹤龄脸色骤变,“你!”
好个林永健,竟比文官还会说。
“够了!”
昌和帝拍案而起,“林卿戍边多年,朕岂会因一逆子之过,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他目光扫过群臣,“但侯府门风败坏,确需整顿。”
林永健知晓皇帝这是在权衡利弊。
既要安抚边将,又要敲打自己。
他重重叩首,“臣愿捐三年俸禄,重修辽东卫所,以赎罪孽!”
他这是拿军功换皇帝一个台阶。
“准。
着镇远侯闭门思过两月,俸禄减半。”
昌和帝轻笑,眼底藏着刀光。
阶下众臣屏息。
这闭门思过不涉军职更迭,明摆着要暂扣帅印。
林永健却暗松口气,他赌赢了。
皇帝终究舍不得辽东铁骑这柄利刃。
至于这闭门思过……
呵,到时边关若有异动,他会求着自己回去。
“退朝——”
随着司礼监尖利的唱喏,林永健缓缓起身。
他走过端王身侧时,听见对方从牙缝挤出的低语:“侯爷以为能躲到几时?”
“殿下说笑了。”
林永健昂首跨过门槛,霞光刺得眼底生疼。
皇帝既要用他制衡端王,又要防他功高震主,这火中取栗的戏码......
当真是……动辄得咎。
“陛下请侯爷叙话。”
林永健刚走到宫门,便被老太监拦住。
御书房龙涎香袅袅漫过青铜仙鹤炉。
昌和帝执朱笔批阅奏折,状似无意道:“林卿,听闻令嫒将及笄?可有婚配?”
林永健后颈瞬间沁出冷汗,立刻明白皇帝的用意。
自古以来,文臣的笔杆子要蘸血才能写诏书,武将的铠甲得裹着软肋才算忠臣。
他憨笑道:“回陛下,小女确实快及笄,陛下关爱,臣不胜感激。
臣正愁这事呢!
小女因流落乡野疏于管教,粗鄙不堪,这般性子,怕是难寻良配。”
昌和帝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粗鄙不堪?朕倒是听说,林姑娘聪慧过人。”
林永健面上堆起武将特有的粗豪,“陛下莫听市井流言!
那丫头连《女诫》都背不全。
前几日还提着柴刀追砍家仆,哪有个贵女模样!”
他就不信,皇上想纳一个粗鄙女子入宫。
皇帝指腹摩挲着奏折,忽然剧烈咳嗽。
林永健暗自咬牙。
照这身体状况,这位主子也不知能熬几年。
这叫他如何抉择……
“既如此......”
昌和帝缓过气来,“不如让令嫒入宫,跟着长公主学些规矩。
太子年幼,也需要个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