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暗藏锐利锋芒的眸子扫过长子,突然觉得他甚至还没有孙女有魄力,有点鄙薄和不耐烦地规训:
“任人唯亲还是任人唯贤,对你这个集团领袖来说,是什么很难的抉择么?”
“爸,话不是这样说,从前企业规模小,如今不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就动!”
老爷子一掌拍在桌上,目光森冷。
褚嫣回忆自己的两辈子人生,似乎第一次见到爷爷真正动怒。
像极了重返狼群的头狼,昔日风采未褪半分,那双饱含沧桑履历的眼睛依旧可以迸发势如山倒的压迫感,将人掼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褚耀邦就是那个直不起腰的。
“我知道了……父亲。”
他想瞪一眼桌对面的始作俑者,又耽于老爷子依旧冷锐的目光,只能作罢。
褚嫣恍若未觉,已经开始和老爷子讨论七十大寿想要什么礼物,老爷子人精似的,当然知道孙女是在缓和气氛,要给自己父亲一个台阶下。
他冷肃的脸慢慢化开,添了几分笑意,“只要是嫣嫣送的,爷爷都喜欢。”
末了又补充一句,“可别乱花钱,你自己的零花钱,自己留着用。”
褚嫣一阵心虚,不说话,只点头。
家里要是知道,她最近刚把卡里所有的钱都投了共享单车项目,会不会派人杀到江大男生宿舍,逼那两个大学生把钱吐出来啊?
她不动声色地重新将头埋进餐盘里,不再提买礼物的事情。
到了老爷子过寿那天,她到底还是准备了一份厚礼。
当然,钱是朝母亲要的。
严秀丽知道她大手大脚,花钱上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只是不太清楚她这阵子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也没见你添置新衣服,或是换手机什么的,你总不会最近染上了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吧,给我看看你卡里余额……”
褚嫣一激灵,哄着她妈,“那是我的嫁妆本,您说了给我自己收着的!”
严秀丽噗嗤一笑,“这就想着攒嫁妆了?那卡是爸妈和爷爷给你的零花钱,你想怎么花都是你的事,嫁妆哪里需要你自己攒,难不成将来你出嫁,家里还能让你被晁家人看扁不成?”
褚嫣一愣,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纠正母亲的思维惯性。
“妈,我不喜欢晁云津,您别再给我拉郎配了。”
这话一出,两人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母女两人转头,脸色齐齐一黯。
小姑褚修言今天穿了一身隆重的墨绿暗纹织锦旗袍,眉毛画的又细又长,红唇更可谓整张脸上的点睛之笔。
还是那句话,褚家人,没有不好看的。
只是褚修言这样的刻薄精,日积月累下来的怨念几乎要从皮肤底下渗出来,脸上总做出那种被全世界对不起的愤慨和不甘神情,于是被表情纹打乱了五官的和谐秩序,再漂亮的底子也逊色了。
相由心生。
这是褚嫣想到唯一能形容她的词。
“嫣嫣,大姑娘了,还装什么呢,我们媱媱都被你防得死死的,前几天你爷爷不知道听了谁告状,又打电话到家里来敲打了好几句,啧啧……小姑也算知道你惹不起了,放心好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打晁家人主意,总好了吧?”
褚嫣想说话,被严秀丽按住。
“那真是皆大欢喜,小妹啊,媱媱还这么小,你也别太着急了,免得被人说上赶着,以为褚家女儿都嫁不出去。”
褚嫣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褚修言脸色瞬间比身上的旗袍都绿,强忍着体面,没在老爷子大寿的日子发作,冷冷看了嫂子一眼,转身就去招呼宾客了。
等到她看到女儿扭扭捏捏从楼梯上下来,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把人扯到一边。
“你爸爸费尽心思递帖子,终于邀请到了上次那个谢家哥哥,这次你千万不能掉链子,礼物都准备好了吧?”
褚媱把手里的玩偶挂件举起来,脸上有点难堪。
“妈,这东西也太廉价了,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
“你懂个屁!”
褚修言白了女儿一眼,“谢家太子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才体现你的纯真可爱,才能让他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