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这样说?”胥才荣把手伸进了床铺底下摸来摸去。
“凭着我身为记者的敏锐观察力!”钟清莞认认真真地开口道,“你快去告诉天成,那东西一定藏在她的手提包里!”
盘碟里放着油亮亮的麻辣鸡块和五香豆腐,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韦定坤旁若无人,用筷子夹着它们,一块接一块地送进自己口里慢慢咀嚼着。
黎天成却没有他这般的闲情逸致,而是坐在他对面把欧野禾的手提包翻来翻去地仔细察看着。
“这包里没有夹层,我们反复检查过了。”胥才荣站在边上说着,“多亏了东燕队长送来的天虎帮极品‘迷神散’,让欧野禾不自觉地沉睡了过去。不然,我们也轻易拿不到这只包。”
“那‘迷神散’真有这样的神效?”韦定坤抬起双眼,“不要小看了欧野禾,她可是饱经训练的特务!她是不是假装沉睡的?万一她搞一出‘请君入瓮’,咱们就失算了。”
“东燕姐说了,‘迷神散’无色无味,吸入少量只会让人沉睡而毫无异感。现在,欧野禾就在她的舱室里乖乖地沉睡着。”钟清莞直直地讲道,“东燕姐也在那里现场监控着她—韦局长,你应该信任东燕姐。”
“瞧钟记者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不信任任东燕队长呢?”韦定坤嚼碎了一块鸡骨头吐了出来,“黎书记长这不是从手提包里没找出什么东西来嘛!我们都很着急!难道非要逼我们抓下欧野禾给她上刑审问不可?黎书记长,你我都把后果想清楚了就开始干?”
黎天成沉肃而言:“事关重大,而且马处长的身份非同小可,最好还是先查出证据让欧野禾无话可说。”
韦定坤又将一块五香豆腐丢进了嘴里:“那你们就慢慢搜索着,我可以继续等。”
黎天成将目光往胥才荣脸上一扫:“你们真的把那间舱室搜完了?”
“是啊!是啊!”胥才荣点头哈腰地答道,“我和钟记者已经共同翻查过了,在她的舱室里确实没有其他发现。”
钟清莞相信自己的观察和直觉,一直认为欧野禾的机密情报应该藏在这只手提包里。到了此刻,她不禁对自己的认识也有些犹豫起来。她拿过手提包打开往外一倒:胸针、戒指、耳环、镜盒、口红等物件一样样露了出来。然后,她一件一件拿在手里细细查看着。
忽然,钟清莞蛾眉一皱,把那口红拈了一拈:“这筒子的分量不对,有些重了。”
她话犹未了,韦定坤已是一闪而起,拿了那口红在手,用手指夹着盖子缓缓一拧,然后又将口红在桌面上轻轻一叩:内层果然露出了一小截!再又一叩:微微冒出了一角纸边—原来这里面竟然藏着那一张小小的卷图!
韦定坤拉开这一卷小图摊着看了一看,又递给了黎天成。黎天成一见而惊:“这不是涂井盐厂的地址地形图吗?”
韦定坤点了点头:“他们这是想将这份图纸送往日寇的军部,然后引来敌机定点轰炸涂井盐厂!”
黎天成埋头细细查看着,忽又抬头:“这份图纸只是一半,剩下的一半还要再找一找。”
片刻后,钟清莞、韦定坤又从镜盒的盒盖夹层里找到了另一半的涂井盐厂地址地形图。
“韦副站长,你意下如何?”黎天成正色而问。
韦定坤又吃起了他的五香豆腐:“书记长你必有妙算,又何必多此一问?”
黎天成仍是十分谦和地邀请道:“韦副站长,你们军统局的同志对敌作战经验要丰富一些,还是请你们来高屋建瓴吧?”
韦定坤淡淡笑了:“天成同志,武德励进会、汪家店的人都被你收拾得那么乖,难道对这日谍分子,你就真没锦囊妙计吗?你只管讲来,我们协同照办。”
黎天成只得讲道:“好吧。韦副站长,我就在这里献丑了。我觉得我们不能毁掉或收掉这张地址地形图。相反,我们要偷梁换柱,好好利用今天这个机会—巧妙修改这张涂井盐厂的地址地形图,给日本人来一个‘李代桃僵’!”
“我说你黎书记长足智多谋吧,你还在大家面前一味地装谦虚!”韦定坤把口中鸡块嚼得脆响,“你这一计果是高明—这样做了之后,定能让日本人的战机误以为阴谋得逞而不再聚焦于涂井盐厂。不过,具体的办法是什么,你可得讲详细一些。”
黎天成侃侃言道:“我建议马上将游轮停靠在下一站的涪陵市,就对外宣称要‘加船油’而不得不停留一段时间。与此同时,从该市中小学校迅速招来一两个美术教师,参照这两张卷图,绘好新的图。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旧图再装回这口红筒和镜盒盖,通过欧野禾之手替咱们送出这个假情报!”
游船终于驶进了重庆的两江口,晨雾冉冉升起,迷蒙了人们的视线。
钟清莞走出卧室时,欧野禾还在睡觉。她心中暗暗一松,还有半个多钟头船就靠岸了,自己帮助黎天成的任务也终将圆满结束了。也许,黎天成为了感谢自己,会带上自己去游览一下重庆的繁华世界。
她走到栏杆旁,眸光斜掠开去,却见到船舱顶楼上两个人影相倚而坐。满面疲态的任东燕低靠着黎天成的肩头,似睡非睡,而黎天成宁可自己静坐成石也不愿稍稍挪身惊扰到她。
望着他俩这缠绵的情景,钟清莞只觉自己心头如遭银针猝刺而隐隐生疼。她紧紧咬住下唇,暗暗决定:只要稍后陪欧野禾上了码头,自己完事后即刻掉头乘船返回忠县—哪怕黎天成再怎么挽留,自己也决不会犹豫和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