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蝉鸣声,似乎也被放轻了许多。
只剩下她们两个轻轻的呼吸声。
傅昭晃了一下眼睛,就扫到了在树下蹲着的沈采薇,一脸幽怨,又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看这边。
她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到时楠瘦窄的肩膀上,缓缓抬起手,环住了时楠的肩,轻轻地把掌心覆在了上面,“想我的话,随时可以回来。”
“如果你没空的话,我也可以找个时间……”
“傅昭……”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时楠打断了她,甚至还紧了紧力道,头在她肩颈处蹭了蹭,蹭得脖颈有些发烫,闷在怀里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被揉散在了这个怀抱里,
“你上次说,等我下次回南柯岛的时候,就给我答案。”
“已经不能反悔了……”怀里的人顿了顿,“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傅昭也被沾染了离别的情绪,呼吸有些紊乱,可下一秒她又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进去,轻轻开口,“好,我不反悔的。”
“听说延迟分化的alpha,第一次易感期会在三个月到三年以内到来……”
时楠松开了她,眼尾隐隐约约泛出了红,眸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在茶褐色的瞳仁里微微晃动,晃到了傅昭的心上,扯动了她绷紧的最后一根心弦,
“我会在你第一次易感期之前,回来的。”
*
关于易感期,傅昭还没想过这件事。
可她当然也知道,时楠说的,会在她易感期之前回来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时楠这应该只是玩笑,可她还是忍不住,思绪飞得老远,像是飘到了头顶天空中飘着的白云上。
时楠只是担心她第一次易感期会出什么问题。仅此而已。
没有其他的意思了。她反复警示自己,可在对上时楠那双缱绻的茶褐色眸子时,她还是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当时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意在飞速蔓延,头顶遮阳的树木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像是要冒出烟来。
以至于她坐在飞行舰上时,面对着沈采薇望过来怪异的眼神,都觉得对方是不是听到了时楠跟她说的话。
以至于她都没心思晕飞行舰,这句“我会在你第一次易感期之前回来”,一直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着,还是自带字幕和声音的那种。
存在感,抵得过之后所有人,对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脸上的烫意,也直到她到了南柯岛,看到南柯岛满满当当的,或忙碌,或悠闲,的人群之后,才散了下去。
南柯岛还是原来那个热热闹闹的南柯岛,没什么变化。
可她就是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就像是少了那么一个时楠,南柯岛都不是原来的南柯岛了。
明明之前,在南柯岛待了十几年的是她。
明明时楠,只是在南柯岛待了两个月。
她却多了一种想法,像是这两个月,不仅是抵得过她之前的十几年,更是远远超过了之前的所有意义。
她们才分开两个多小时,她对时楠的想念就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没有任何遏制的想法。
想念是遏制不住的。越遏制,就越会从心底冒出来,像倾泻的河流一般,收敛不住。
而这种想念,在傅昭回到家里,看到在茶几上,端端正正地被放着的那个玻璃雕塑时,攀到了顶峰。
天色渐晚,昏黄斜射进来的余晖朦胧,投在玻璃雕塑上,在茶几上倒出斜影。
是之前那个被拆开的玻璃雕塑,原本缺少的部分又被补了上去。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她旁边,又多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及肩的黑色长发,面容精致,安安静静站在她旁边。
熟悉精致的五官,栩栩如生,茶褐色的眼眸,是时楠。
原本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原本的离别礼物,再一次变成了订婚礼物。
但这次旁边没有放任何信件。
因为她们这一次有好好告别,没有不辞而别。
信件和文字,是言不由衷的。
而她们之间,再也不需要言不由衷。
傅昭望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玻璃雕塑,以及屋子里那些时楠做的陶艺品,这一瞬间,心底的那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比起抚平心里的那些褶皱。
也许她应该更需要懂得,不浪费时间的重要性。
要是时楠,明天就回南柯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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