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瞥了一眼,抵着的餐刀又离脖颈近了几分,轻轻迈着步子往门那边走,“我没有把你的脖子直接割断,已经是宽容了。”
“扑哧——”沈采薇笑出了声,眼泪都差点没笑出来,“这么小的餐刀,是不可能把我脖子割断的。”
“你可真是天真烂漫。”
傅昭没回应沈采薇,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重,她需要珍惜时间和力气走出酒馆。
“怎么不说话了?”沈采薇还在继续说着,像以前那样叨叨个没停,“其实像你这样的alpha真的不多,对了,我之前也说过,你就像一张白纸那么纯洁……”
“我还挺喜欢你的。”
傅昭没理沈采薇,警惕地盯着跟过来的其他人,走出了酒馆门,几队黑衣人围了上来,领头地带着墨镜和耳麦,对她轻轻颔首,掏出了证件,
“傅岛主,我们是时楠小姐为您安排的保镖。”
保镖?
傅昭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对了,时楠之前的确说过给她安排了保镖,现在看来就是眼前这些人了。
“你们怎么证明?”为了确保安全,她还是问了一句。
保镖冷静地从兜里拿出手机,凑到傅昭耳边,“时楠小姐的电话。”
冰凉的手机贴到耳边,时楠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带着担忧和急切,“傅昭你没事吧?”
确确实实是时楠。
傅昭松了口气,晃了晃自己变得越来越重的头,放轻了声音,“我没事,是沈采薇。”
“其他的事情等下见面再说。”时楠的呼吸也跟着缓了下来,声音放轻了许多,夹杂着些担忧和后怕,“没事就好,现在先把人给他们处置。”
“我现在在车上,等会来找你。”
“嗯。”傅昭轻轻应了一声,抬眼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保镖,声音染上了些缱绻,放慢了许多,“那就等会见。”
电话挂断,保镖收回了手机。
“这位还是我们来处理吧。”保镖伸了手过来。
傅昭扫了一眼沈采薇,被押着的人比她想象得要漫不经心许多,似乎压根不在意这件事。她有些不放心,松手之前就叮嘱了几句,“一定要把她盯紧——”
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从腰侧传来。
她吃痛地缩了手,陡然间餐刀从手中坠落下来,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处的腺/体就传来一阵针锥似的刺痛,像有什么刺了进去。
冰冷的液体,从腺/体处,快速地灌入了血液。
在保镖的帮助下,她用力推开沈采薇,忍着痛把插在自己腺/体处的注射器拔了下来,里面蓝色通透的液体只剩下了一点,应该是全都被注射了进去。
一瞬间,浑身力气轻了许多,血液开始翻涌。
似乎有火从全身上下喷涌而出,却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在她各处器官汹涌澎湃着。
涨得她发疼,头晕目眩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眼皮重得越来越抬不起。
声嘶力竭的沈采薇被保镖按下,嘴角却还挂着笑意,“我说了,像你这么纯洁的alpha不多见了,我其实很喜欢你。”
“也很喜欢你的腺/体。”
“可惜啊,它现在被毁了。”
“对了,顺便说一句,不仅仅是腺/体,你整个人,也被毁了。真是要感谢陆景墨之前扔的那个药剂,听说这是她最新的研究成果,可惜啊,她没有研究成功,反而让我捡了回去,而且第一个使用的竟然是我……”
恶心作呕的声音传入耳膜,偏偏一字一句都无比地清晰,让她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重,却还是努力集中注意力,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被毁的意思是,她会死,还是其他的情况。
她现在弄不清楚。
可最清楚的一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傅昭盯着被保镖拖着离开的沈采薇,颤颤巍巍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后颈,有烫人的液体不断从后颈处喷涌出来,顺着脖颈流下来,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晕成鲜红色的印迹。
有保镖想扶她起来,有人在尖叫,有人凑过来喊她的名字。
周围全是人,傅昭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了身,没再看沈采薇一眼,推开了自己眼前所有的人。
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愤恨、不平、恶心,所有诸如此类的情绪全被一种情绪压下。
她需要再见时楠一面。
告诉时楠,她很爱她。
告诉时楠,她这一次,没有遗憾了。
告诉时楠,别因为她再遗憾下去了。
她得告诉时楠才行,她还有很多话想说的。
她无比迫切的,想要再见时楠一面。
万一,万一,这一次真的没有机会了怎么办?
她们可是说好的,要等会见的。
*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轻微摇曳,空气变得寒冷,正午刚过去不久,天色还是很亮,有细碎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纷纷扬扬,洒在周边的树木和建筑物上,洒在在路上奔走的行人身上。
有两个人站在路中央。
一个黑衣黑发,高挑清冷。
另一个红衣红发,慵懒风情。
迎面而来的是跌跌撞撞的人影,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还有不停的鲜血从后脖颈处冒出。
这么一个人走在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可那些视线,却没有一束停留在路中央的两个人身上。
直到踉踉跄跄的人,在漫天的雪花里奔跑着,穿过了这两个人的身影之间,像是什么都没碰到,继续往前跑着。
人影走过,留下了一地的血迹。
“我以为你会心疼。”黑衣女人淡淡抬眼看了一下红衣女人,“至少得帮她去该去的地方,让她不至于这么难受还要浪费力气在路上。”
“不心疼。”红衣女人垂下眼帘,目光在地上晕着的血迹上停留一会,眸光微微颤动后恢复了平静,抱着双臂靠在树上,笑了一下,“都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好心疼的。”
黑衣女人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身影,满身鲜血的人在雪中奔跑,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悲切凄楚的场景。她收回视线,语气轻得像天边飘下来的雪花,“这么多血,应该会很痛。”
“痛就痛吧,痛醒了才好,这是想要挽回遗憾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红衣女人没再看远去的身影,闭了闭眼,尾调懒懒拖着,“怎么……难不成你还心疼起别人来了?”
黑衣女人望过来的眸子未起波澜,“我死的时候,流的血可不只是这么一点。”
“我倒是忘了。”红衣女人懒懒抬眼看了一眼天,“比起你我死的时候,这些都只是小场面。不过,其实来来往往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识过比你死的更惨烈的。”
“走吧。”黑衣女人没有回答红衣女人的话,只望了一眼从天边飘落下来的雪花,清润的嗓音在空气中拂起涟漪,“要去收拾了。”
“该提醒她们的,你都已经提醒了,再违规的话……”黑衣女人回过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身后的红衣女人,“不只是你,风间也会受到惩罚。”
“都这么久了,她们也是时候醒来了。”
红衣女人眼睫动了动,垂落下来的手指动了动。
天边飘扬的雪花大了许多,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瞬息之间,地上就积了一层薄雪,铺满了白,遮去了之前傅昭路过时留下的血迹。
“只是想保持原状。”红衣女人耸了耸肩,像是随意闲聊一般地轻声开口,把胳膊搭到了黑衣女人肩上,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黑衣女人胸前的白色芍药花束上,“那说好了,你去帮我接时楠。”
“我累了,不想去接两个人,也不想重复的话说两遍,像之前刚开始那样,车轱辘话来回说,我可累死了。”
“而且时楠又是一个疑心重重的,我怕她看见我,没说几句话就拿刀冲过来了,就算伤不到我,解释起来也费劲得很。”
雪花飘落下来,却没有在她们两人身上停留。
黑衣女人抬眼看过来,双手插在衣兜里,面无表情,“我也可以帮你去接傅昭,她看起来比时楠好相处得多。”
红衣女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苦大仇深地瞪着黑衣女人,“之前不都说了是你赢了吗?还一定要我承认,我是真的很舍不得她吗?”
“不需要你承认。”黑衣女人的目光落到天边飘落的雪花上,停留一会,轻轻开口,“这场雪已经是很好的证明了。毕竟你没有为其他人,专门下过雪。”
她收回视线,低了一下眉眼,云淡风轻地开口,
“南柯岛从没下过雪。”
“不是吗,傅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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