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飞扬表情有些难看, 音量不自觉拔高,好像被人污蔑一样的愤怒。
齐铭笑着看他,一副——你心虚什么, 你激动什么的表情。
杨夫人疑惑的目光也投向了他, 似乎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宋飞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度,压下自己的情绪, 瓮声瓮气道:
“是, 那天我们会聚在一起喝酒, 就是为了庆祝这件事。”
“我看报纸,杨先生并不是公布结果的当天去领奖的?”
“那天商行很忙碌, 所以等杨哥知道自己中了奖, 吕宋票店已经关门了, 兑换需要等到第二天。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杨哥邀请大家提前庆祝。”
杨夫人也插话道:“老杨当时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确实提了一嘴,不过只说以后我们不用为钱发愁了, 并没有说中奖的事就倒头睡过去了。”
杨夫人一直等到杨睿领到了钱,才知道自己丈夫竟然中了这么大的奖。
她当时完全被吓了一跳, 难以相信他们有这样的运气, 缓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 那张彩票是杨先生买的?”
宋飞扬这下是真的怒了,“齐先生,你这不是废话吗!如果不是杨哥买的, 怎么会是他去领钱?!你就算是大公司的经理, 也得好好说话,别含含糊糊地给人身上泼脏水!”
杨夫人也领会到齐铭话语里的意思, 心里也不太舒服, 态度却依然温和:
“齐先生, 我先生一直都有购买吕宋票的习惯。我以前非常的反对,觉得这是一种赌博,根本没有人会赌赢。我的家中还有很多吕宋票的存根,那都是以前我丈夫买的,领到大奖之后才放弃了这个爱好。”
齐铭依然未表态,目光望向宋飞扬。
“就是这么回事,杨哥一直做着一夜暴富的梦,所以每期都会买,我们几个会买吕宋票也是他带起来的风气。”
“张子明也买了?”
宋飞扬脸色发沉,心中很是不痛快,却也回道:
“没有,吕宋票又不是没有成本的,他特别的节俭一分钱不敢乱花,就算心里有发财的梦也不敢浪费这些钱。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认识张子明的人,他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齐铭点点头,温和笑道:“感谢宋先生给我们提供的线索。”
“我们确实愧对张子明,这是我们四个人心中难过去的坎。要不是我们的疏忽,他现在一定前途无量。可不代表我们就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是我们害死了张子明,我愿意被天打雷劈!”
宋飞扬愤愤不平,情绪非常激动。
“我只是例行调查,还请宋先生体谅。”
宋飞扬冷哼一声,当作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请问宋先生,你们四个人还曾得罪过什么人吗?”
宋飞扬摇摇头:“做生意就是要以和为贵,不管是对谁都恨不得供起来,怎么敢得罪人。”
“你现在依然认为杨先生几人的死,和张子明有关?”
“你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盯住我们四个人。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唯独在这件事上感到理亏,因此能想到的只有他。”
宋飞扬叹道,“人果然不能做错事,否则这一辈子都要为了这件事赎罪。我们这些年做了不少慈善,可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
宋飞扬整个人垮了下来,完全没有刚才情绪激动的样子,整个人完全萎靡了下去。
“小宋,你别丧气。我觉得这件事是你们想太多了,卢航和宋成文的死兴许只是巧合,我家老杨更可能是他家里那些人害的。”
“可要不是冲着这件事,怎么会有人递那样的纸条呢?”
杨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道:
“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兴许是有人在恶作剧。可老杨的死,肯定跟这件事无关,他一定是被他家里那些豺狼虎豹给弄死的。”
杨夫人非常笃定自己的猜测,望向齐铭目光坚定。
“齐先生,你一定要仔细去调查杨刚,他跟我丈夫的死绝对有关系!”
“杨夫人请放心,我会查清这件事的。”
离开杨夫人的住所,白向墨这才开口: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吗?”
齐铭笑了笑,“每个人都会朝着利于自己方向说话,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宋飞扬想要为自己开脱,杨夫人想要将觊觎自家财产的人送进牢里。
即便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可也会下意识地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进行描述。
同样一个事实,不同的话描述出来,很可能会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
白向墨望了望四周,齐铭好奇:“你在看什么?”
“今天孟明锐怎么消失了?平常一有案子,他必然会出现。”
没案子的时候,孟明锐都经常跑过来溜达,这几天竟然消失了。
“他这个人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兴许又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白向墨却并不这么认为:“我看他对探案很有兴趣,不该是这样啊。”
“他想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
齐铭明显对此很佛系,并不在乎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严格要求他,不需要他半途而废。”
“他都多大年纪了,再说了他还有爹娘,这里还有个舅舅呢。”
白向墨上下打量他,“怎么感觉你以前不是这个态度啊?”
齐铭深深看了他一眼,同样反问道:“你真不觉得他是个大灯泡?”
白向墨一时语塞。
“走,我们去一趟宋飞扬他们以前待的商行,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齐铭特别哥俩好地拍了拍白向墨的肩膀,感受不到一丝暧昧,特别的正经。
宋飞扬之前待的那家商行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不过齐铭还是找到了当年商行员工的信息。
其中之详细,令白向墨叹为观止。
“你这信息网也是绝了,这都过去了七-八年了,还能拿到这么完整的名单。”
不仅有名单,连各个员工入职情况和离职时间都有,准确到当年的月份。
“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离开上一家就要去下一家,这些信息并不难查。”
齐铭很是平静道,好像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这样的态度反倒让白向墨觉得他更厉害了,所以才对这样的信息网不以为然。
哪怕放在后世,虽有联网想要调查清楚,也得费一些时间。
齐铭这边的效率同样非常地快,打几个电话就差不多整理出来了,堪称神速。
白向墨看着员工信息,发现了问题:
“这家商行员工的离职率有些高啊,新员工上班没多久就离职了。”
现在找工作并不容易,这家商行的福利待遇都还算不错,依照现在环境的标准来说,商行明显留不住人才。
白向墨又翻了翻,“普通员工并没有那么高的离职率,离职率高的基本都是大学毕业的,再不济跟张子明一样是在读大学生。”
“大学生难得,很多都自带傲气,家境往往也不差。他们受不了委屈,动不动就离职也不足为奇。”
白向墨却不这么认为:“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会到这种商行找工作的大学生,往往是真心实意想要找一份工作的,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现在很多大学生多以文科为主,最理想的职业就是进入政府实现理想抱负,要不然就是希望去大公司里找高薪工作。
这家商行规模并不大,福利待遇虽不错,可对比很多人的心理预期还是有差距的,只是在普通人眼里很不错罢了。
能到这种小型商行求职的大学生,一般都比较务实,不会好高骛远,也会更珍惜工作机会。
“这上头有两个人还留在上海,我们去问问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齐铭点了点上头一个人,“就从这个人开始吧,他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咱们华兴旗下的一家工厂。”
白向墨感叹:“华兴真是什么行业都涉及啊。”
两人来到工厂,很快就将那个人给找到了。
“那家商行啊?我记得,当然记得了。”
来人名叫宁宏,他说起商行名字明显冷哼了一下,明显当时的工作经历并不那么愉快。
“你对那家商行很不满?”齐铭道。
宁宏摇头又点头,“我当时刚毕业,你们也知道我学的是物理,除了当老师或是进政府干完全和自己工作无关的事,其实没什么对口的工作。所以能进入一家商行,待遇也很是不错,我心里很高兴。”
齐铭和白向墨听到这,立刻知道,他后面肯定还有一句‘但是’。
果然——
“但是,商行其他都好,就是里面的人不好相处。欺生行为特别严重,尤其是那几个商行老人,老是仗着自己跟商行老板一起打江山的,对我们这些新来的特别的傲慢。
尤其是我这种大学毕业生,字里行间总是不停地贬低我,就没差直接说我白读这么多书,还不如那些小学毕业的有用。”
宁宏说起当时的经历就觉得很窝火,“我那时候一开始确实做得不行,毕竟我是新手需要一点适应的时间。所以他们说什么我也不好反驳,就想着做好自己的事。
后来我发现他们就是故意在排挤我,有用的什么都没教,也不让我去做,就让我端茶倒水。要是他们工作上出了岔子,那绝对会说都是我的责任。”
齐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