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只能和怪物做朋友，哪怕他多像人类，隔阂感却始终存在。

在某一日的午后，夏日的酷热罕见的在秋日里再现，体育老师在让学生们做完热身运动与慢跑后，就放任他们在校园内自由行动。唐璜没什么想做的，按照惯例找到了刘璐，她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捧着书静静阅读，穿过树叶的阳光让她的额头与鼻翼闪光，背后的衣裳被汗水浸润，暧昧的透出内衣的颜色。

“原来你也会出汗啊。”

“如果不出汗的话会被怀疑吧，”女孩翻过了书页，“有了新的身体，在新的年龄新的环境我也有了新的设定，喜欢读书、身体不好的文静少女，不会特别努力去做什么事，也不会特别懒惰。既不会讨人喜欢也不会讨人厌烦。”

刘璐抬起头来，看着男孩呆呆的视线，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说：“你真奇怪，这具身体没穿衣服的模样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那时候你不怎么在意，反倒我好好穿上衣服，只是让你看到内衣轮廓的时候，你反而变得在意起来。”

“我也不知道，”唐璜挠了挠头，“但班上有些男生总会在体育课盯着女孩的后背看，然后谈论女孩子的肉包子谁大谁小。”

“也是啊，你们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唐璜，你有特别在意的女孩吗？”

“没有啊。”

“苏倩文不算吗？她的肉包在同伴女生里算是第一吧。”

“我又不是没见过更大的，藤乃姐姐比她的大多了，形状也更好看。”唐璜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么唐璜，你是喜欢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还是大一点吧，”唐璜为难的说：“女人生了小宝宝，小宝宝要吃奶，胸太小的话会奶水不足吧，那样小宝宝会饿到，会不会太惨了一点，吃不饱很难受的。”

“实用主义的回答。”

刘璐想了想，准备纠正男孩发言里的错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这并非男孩需要掌握的知识，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唐璜察觉到最近刘璐叹气的次数比以往都要多，她甚至会减少一些读书的时间，来关心自己的衣着打扮和别人的情绪。男孩为女孩的变化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女孩变得越来越像人类，而他如果坚守着一颗人类的心，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会变成同样的存在。

“你有什么烦恼吗？如果能帮到你就告诉我吧，如果帮不到你，我就装作不知道，总而言之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男孩嘴上表现的大度成熟，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我很在意”。过去的时候，无论男孩表现出多少好意，女孩都会无动于衷，并且把这种情绪诚实的反应出来。但现在，她却因为男孩简简单单的话语有了情绪的波动，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波动。

这并非是更换了身体，重新调整了激素分泌的结果。刘璐对自己的身体全程把控，她不可能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但要解释她感受性的波动，又与激素绕不开。来自外界的反馈并不强烈，激素却不受控制的增大分泌量，为她的身体带来松弛的喜悦。

“最近，我产生了奇妙的念头，那就是留在你们人类中间生活也不错。”刘璐斟酌语言，“你们人类和之前星球上的七个文明不一样，不是造物主刻意控住，而是由自然环境筛选，重复偶然与必然的堆积演化而来的结果。

你们并不高明，对真理的理解也很肤浅，但是充满生机与活力，复杂的感情与社会关系几乎演变出无穷的可能性，甚至能诞生你这样的杰作。”

“我，杰作？”唐璜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想做怪物，只想和普通人一样，不用面对那么多怪异的存在，它们很可怕。而且，不仅仅是我，保护我的人也会受伤，藤乃姐姐有一次断掉了一只手，我知道她感受不到痛觉，但血淅淅沥沥的从她绵软的手臂上流下来很吓人，我不想她那样。”

“那么，你的爸爸妈妈会有什么想法呢？”

“他们不同意我就离家出走，我可以去外面打工赚钱。”

“社会上可不招童工。”

“啊，那我只能攒零花钱和压岁钱了。”

刘璐看着唐璜，她对男孩身后的那个组织不怎么上心，用人类的语言来说这是傲慢与偏见。终归，真理研究会也只能制造出唐璜这种程度的存在而已。记录怪异的能力虽然有趣，但并不意味着男孩本身就很强大。若不是她考虑到男孩的珍贵和有趣给予保护，恐怕唐璜早就夭折在小学一年级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