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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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意外。”唐璜凝视着这一家皮肉下已然生根发芽的种子,“这种意外让人愉快。”

从他踏出西瓜先生家的那一刻起,他麾下的土著战力就开始监视西瓜先生的府上,而作为主人的一家三口又特别增派了人手全天候的监督。

从理论上,西瓜先生一家只是用来消耗的一次性道具,拿来试探棋路的过路兵,随时可以切断而不伤害主干的枝丫,他们对于自己的作用一无所知,正如他们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正因为不重要,所以唐璜才把他们交给不重要的手下。

在引诱提尔皮茨进入陷阱这件事上,最可疑的人无疑是埃利·玛古斯,提尔皮茨合作的荷兰奸商,正是他怂恿提尔皮茨接下西瓜先生的活。

傍晚的时候,变成加鲁什的唐璜与奸商交错而过,确认奸商的体内也有种子已然生根发芽,那荷兰人看起来一如往常,但他的精神,他的行动,他的逻辑与思考已经落进了别人的掌控里,而他自己则觉得一切都是本人做出的合理选择。

放在缸中的大脑,永远无法判断真实与谎言,除非……升华自己的存在,以更高的维度更加异常的逻辑去解析异常的存在,好像人格分裂一般分出另一个自己,俯视着被困在缸中的自己所做出的软弱的、愚蠢的、可悲的选择。

三个小时之后,目标被拉到了葛莉欧妮的梦境里,梦魇小姐的“庭院”平铺在他的梦境表面,做了无害的伪装,让不少来访者都认为他们是造访了唐璜的梦境……而唐璜本人也是这样宣称,诱导别人往这方面去想的。

娇小的葛莉欧妮今天依然在歌唱,她看到不看埃利·玛古斯一眼,而后者呆呆的看着葛莉欧妮,被她萦绕在身边的非人的梦幻感所吸引,所滞涩,直到歌声停了下来,梦魇帽子后边装饰的两条白底青变的缎带在他面前跳跃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歌声早已经消失了,完成使命的歌姬已然走下舞台,坐在距离他三个座椅的地方,乖巧的探出头去,樱桃色的唇瓣上下分离,唾液带起一触即分的银色丝线,半透明的糖果被送到女孩嘴边,柔软的唇瓣产生了小小的凹陷,以适应糖果的形状。

这时候,埃利·玛古斯才看到了坐在葛莉欧妮旁边的男人,座椅的扶手边靠着一柄手杖,上面刻着被群星环绕的银之钥。

这是宫廷法师拉斯蒂涅·德·维里埃的纹章。

荷兰奸商产生了这个判断,同时映入他眼中的男人面容也映出了证明了他的判断。一个坦荡的人被拉入别人的梦境会困惑多过恐惧,而一个心虚的人则是恐惧多过困惑。

“大人,看来是我对您的思慕之情日积月累,以至于让我做梦都能梦到大人了。”

“千万别那么说,玛古斯,别人会说我们闲话的。”唐璜微笑着回答。

荷兰奸商低下头去,偷偷打量唐璜的侧颜,他清楚唐璜只可能是因为提尔皮茨的事找上他,而观察唐璜的表情,有助于他了解宫廷法师此时的心情,从而产生最合理的应对。

然而,他分辨不出唐璜的表情,那个男人的脸藏在令人不快的黑色线条下,像是被孩童漫不经心的在透明的纸上用碳笔肆意涂抹,再盖到他眼眶上一样。

“玛古斯,今天你不曾来这里,我也不曾邀请你出现,今天发生的事都只是你的幻觉,但视情况而定,你的未来通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是就此死在梦里,还是美美的睡一觉后迎接第二天的太阳。”

“我……我哪里得罪大人了吗?”

“你称不上无辜,也称不上罪大恶极,让我们来谈谈提尔皮茨的事吧,这是我们之间共同认识的人物, 她很漂亮,慵懒,缺乏社会见识,就像个学生一样,所以我不希望除我以外的人骗她,视情况而定,也要骗她的人付出代价。”

宫廷法师在最初谈到提尔皮茨的时候满满的温柔,就像男人讨论他喜欢的女人一样,但接下来,他的声音越发严厉、冰冷,让荷兰奸商不寒而栗。

声音正成为一种力量,而寄宿在话语里的文字则是一种刑罚,唐璜每说一个单词,被无形的力量拘束在椅子上的埃利·玛古斯都看到了一种幻觉,一种他被施加了种种酷刑的幻觉。

刑罚愈加严重,唤起了奸商的疼痛,在唐璜吐出最后一个单词的时候,埃利·玛古斯看到了唐璜站在他身前,而他四十八年的人生,三十三年的奋斗攒下的偌大家业,在宫廷法师背后熊熊燃烧,让低垂的夜空化为黎明的颜色。

“不,你这个恶魔,你这个疯子,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毁了它!这是我的一切,这是我努力的结果,我做尽坏事不是为了让它烧着……呜呜,求求你,别这么做,快挺手,我什么都说!”

含着润喉糖的梦魇小姐歪了歪头,越过唐璜的剪影,看到绝望的信徒在庭院里恸哭。

第三十四章 皮埃尔·格拉苏(4)

人越是渴求着什么,梦想着什么,就代表他的弱点寄托在什么上,当渴求得到满足,梦想终于实现的时候,这个弱点就永远的烙印在他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