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布丹像时钟一样准确,走的也永远是同一条路。其一丝不苟和拘泥刻板,身为一家之长,既有家事纠纷之累,又有公务繁忙之扰,不过总还算达观,能随遇而安;他是一个正直人,认为自己拿了王家发的薪水,就要为王家效劳回报。
当做好事而遇到障碍时,他决不回避;他谨慎源自洞悉世情,他对妇女彬彬有礼,因为对她们一无所求,他对自己的夫人有着巴黎罕见的忠诚。
总而言之,拉布丹是一个饱经世故的人,对下级和蔼可亲,对同级敬而远之,对上级保持不可侮的尊严,在私生活里也是个好丈夫,至于他是否称职甚至当的起优秀的评价,这就要拉布丹夫人来发言了。
“这个人的一生有许多神秘之处: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父亲,母亲是一个奢侈成性的女人,总是乘着华丽的马车盛装赴宴。”
俾斯麦看着拉布丹的资料说:“拉布丹对他母亲的印象只剩下她美艳异常,但母子两人很少见面,那不合格的母亲也没给他留下什么东西。
这位母亲施于他的是平庸而不完全的教育,结果使他志大才疏。他十六岁的年纪,在母亲去世前几天,离开了中学到政府部门去当见习公务员。
某一位他母亲的情夫,从来没见过面的保护人立刻给他谋到了正式职位。拉布丹二十二岁当上了科长,二十五岁当副处长。”
“一份漂亮的履历果然离不开拼爹。”唐璜笑了笑,“不过拼爹的大有人在,能够从一帮二代里脱颖而出,这个拉布丹显然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同意,这个人是天生的官僚。”俾斯麦点点头,“他的夫人是前定价专员勒普兰斯先生的独生女儿,那人是个鳏夫,据说很有钱。
格扎维埃·拉布丹发狂似地爱上了赛莱斯蒂娜·勒普兰斯小姐。那时她十七岁,名下有二十万法郎的嫁妆,而他二十五岁,是个副处长,可以说除了帅一无所有。
这位小姐在她艺术家母亲的精心培养下,继承了母亲的全部才华。她身材修长,美貌,天资过人,能说好几国语言,还学过一点科学——最后这个长处对女人说来是危险的,使她必须倍加小心以免流于学究气。”
唐璜耸耸肩,一个船精评价女人懂点科学知识是危险的,总想让人吐槽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好。
“盲目的母爱使那位小姐产生了错觉,使她对自己的前途抱有虚妄的向往:只有一位公爵、一位大使,要么是法兰西的元帅,或是部长,才能使赛莱斯蒂娜得到配得上自己的社会地位。
这个女孩子的举止也确实有大家风范。她的服饰的精致豪华也超过了待嫁女子所应有的程度——因为这样一来,她的丈夫除了幸福之外就没法给她添任何东西了。
母亲是在女儿婚后一年去世的,她把女儿娇惯得使任何人要做她的恋人都难以自处。需要多少涵养功夫才能驾驭这样一个女人。
一般市民都望而却步了,拉布丹当时是个孤儿(他那不靠谱的父母有和没有一个样),除了副处长的地位外,一无所有。
他通过勒普兰斯先生向赛莱斯蒂娜求婚,她很长时间没有应允。对求婚者本人,勒普兰斯小姐挑不出什么毛病:拉布丹年轻、钟情、又漂亮,但是她不愿被称作拉布丹夫人,因为她想被人尊称为德·XXX夫人。
做父亲告诉女儿,拉布丹是当大臣的材料,赛莱斯蒂娜则回答,姓拉布丹的人在波旁王朝里永远不会飞黄腾达,因为那是个讲究门第的朝廷。
父亲被逼无奈,冒冒失失地向女儿声称,这位未来的夫婿不到入阁年龄就会成为拉布丹·德·××,这格扎维埃(拉布丹的保护人)不久就会成为他供职的那个部的稽查长和秘书长,这位年轻人很快就能上位。同时,又将有某一份遗嘱使他继承一笔遗产和显赫的姓氏,从而富贵双全。
既然未婚夫能成为贵族走前途无量,女人再无话说。于是,婚姻结成了。”
“既然拉布丹四十多岁还是个副处长,就证明他的保护人出了什么问题吧。”藤乃说。
“嗯,从这份资料来看拉布丹夫人白白等了八年,她终于明白,她丈夫的那位保护人已不在人世。对于这个娇生惯养的女人来说,日子很难过。
拉布丹有一万两千法郎的年金,要负担这一家子的开销:夫妻俩、两个孩子、外加一个女仆、一个厨娘。全家住在迪福街二楼的一套公寓里,房租一年要两千法郎。
在计算一家的开销之前,先得扣除拉布丹夫人的服饰、车马费,因为服饰是先于一切的;再看剩下多少给孩子作教育费。
她的女儿七岁、儿子九岁,尽管两个小家伙都很争气,享受了全部奖学金,单是养育费就需两千法郎
这样一来,拉布丹夫人一个月给她丈夫三十法郎都勉强。”